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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纱站在超市开了一半的卷闸门外,对站在里面的张小宝说:“我最后问一句,你要不要去见陆平最后一眼?”
张小宝揉着惺忪的睡眼,十分不耐烦:“白纱,我是张小宝,不是温婕,我去送他干什么!奇了怪了!”
说完,她冲白纱摆了摆手,“你路上慢点。”
接着她按动了卷闸门的电子钥匙,卷闸门缓缓落下,白纱看着眼前八岁女孩的头脸身体渐渐隔绝在灯火通明的超市内,而她站在暗淡月光下的夜色里。
很好,张小宝。
往事不可追,潇洒往前看。
只有这样才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
林渊坐在一旁的车里,夜风将张小宝稚嫩的童音送达到他耳朵里:张小宝和温婕是什么关系?转世重生?
一个从来不信这一套的现代人此刻觉得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彷佛也经历了许多世,许多事,许多人。***陆平的魂魄消失了。
不是自己消散的,也不是自行走出躯体的,而是在陆平死的瞬间,飘摇不定的魂魄被夺走了。
白纱用手指撑开陆平的眼睛:重瞳。
在被夺去魂魄的时候,它挣扎了,会在躯体上留下痕迹,比如说重瞳,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一上一下,部分交叠。
寻常人是看不出的,但是白纱不得已投身的门派—阴阳门,向来是擅长走阴阳路,渡魂控魂。识别夺魂是术门根基而已。
有一个人,在暗中,诱使一些经受了丧子,比如吴蓓;经受了丧妻,比如陆平;抑或者其他不幸际遇的人去自戕,从而攫取他们的魂魄。
如果没猜错,那个人就是之前与陆平密切通话的人。
白纱环顾陆平尸体摆放着的房间:红色的灯笼照在温婕的遗像上,一侧的婚纱照诡异而又不自然。
她扭头问温以朴,“你发现你爸的尸体后,是按照我说的将门窗紧锁了吗?”
温以朴眼睛红肿,他点头,“我半夜发现我爸不在房内之后查了门口监控,发现他去了楼梯间,我就找到了他的尸体。我给你打电话后就把他挪回了房间床上,门窗都是禁闭的。”
“姐,我一直守在客厅的,没人进来。”
白纱点头:那在你发现之前,陆平的魂魄就被夺走了。
她走到一侧博古架上,翻开了里面的藤箱。
白纱强忍着内心厌恶,拿出了这箱子里藏着的古曼童:温婕的样貌。
她眼神凌厉,扭头看着陆平的尸体,问温以朴:“你爸去没去过泰国?”
林渊不由地从倚着门框,改为了站直身体。
“去过,大约 04 年吧。他当时还没退休,是去学术交流的,应该,我当时上初中,住学校,周末回姥家过的。”
好啊,陆平,竟然还去做了伥鬼,还是一只活伥。
没想到百密一疏啊!
你或许早该死了。
我连夜赶来,念及你曾助我拔掉铜钉,本想收贮你的魂魄,等我煞体好了,渡你走黄泉路,来世好好做人,可惜你自作孽,被人夺取了魂魄。
她指着陆平的尸体对温以朴说:“死了,走后续流程吧。”
温以朴眼眶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没可能...吗?”
没可能什么,没可能复活吗?人死怎么会复活,你连夜通知我就是寄希望与我来使陆平复活吗?阎王来了也复活不了!魂魄也丢了,投生也无门!
“没可能!”白纱看着温以朴的脸与他五岁时候稚嫩的面容重叠,算了,她忍了忍没说下更狠绝的话。
但是她也不想给温以朴希望了,难保他因为一点点希望再成为下一个陆平。
活着就痛苦活着,要往前看,不要总是想起死去的人,他们死了,如水归海,痴妄寻觅,徒增烦恼。
白纱将手里的古曼童掷到温以朴怀里,他接过来仔细看了眼,吓得双臂飞舞,将这人皮触感的娃娃扔到了地上。
白纱捡起来,冷着脸放到陆平身侧,抬头对温以朴说:“把它和你爸一块烧了。”
回北邙的路上,林渊打听,“你为什么要来见陆平?”
白纱按下车窗,看着高速路两边田地里冒芽的玉米苗,没有答话,反而自言自语一般,“人的生死好似这田地,割了麦子,种上玉米,一茬一茬,但是得顺应节气,该种什么种什么,不要玉米发芽了,还想着种麦子的事情。”
“哦”,林渊开着车目不斜视,就算是白纱不说他也清楚,曾经在壁画上的白纱身上的铜钉就是陆平协助拔掉的。
他看过陆平的手札。所以,白纱才会多次帮助陆平。
林渊偷偷看了一眼白纱的侧脸:妈的,美得像妖精。
他莫名其妙自己哼起了那首古早粤语歌: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义多少风波都愿闯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白纱在给远在泰国的孟姜发去微信:我身边似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
发完微信瞥了一眼身侧的林渊,“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白纱?”
“嗯?”
“你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我这不是还在给你当司机吗!”
白纱看了他一眼,把他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根据她一千多前豢养面首总结出来的经验,得出林渊很行的结论。
包括特征有:鼻梁又挺又直;手掌宽阔,手指纤长;裆部那一团,形状如同竖着有重物悬挂的长方体,而不是短小的三角锥。
林渊用余光看到白纱的眼神,他幽幽问了一句:“你往哪儿看呢?”
“眼睛长在我身上,我想看哪里看哪里。”末了,她又补充:“你专心开车,我出车祸没事,你是人命。”
林渊叹口气:还倒打一耙!
“我车技好着呢!”
“哦,是吗?那有机会试试。”
“你现在不是在...”林渊止住了,互联网中文语境下的“车技”具有诸多含义。他说:“我可是老司机。”
白纱撇了他一眼:“谁不是呢!”
棋逢对手,很好。***白纱从货架上取下一双黑色的人字拖,打开塑封,低头上脚试穿。
正好合适,她走到收银吧台,交代张安在她不在的时间看顾好张小宝和超市。
张安抬头应声着,吴蓓走了进来,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白纱。
白纱打开来是一串黑曜石的手串,她凑近白纱对她说:“辟邪的,你带着。”
白纱点头道谢,收下,心说: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邪!
她对吴蓓说,她要出门一趟,如果有空希望她来看顾下张小宝。
吴蓓欣然答应。顺便告诉她,她已经起诉对网暴她的那些人的言论进行了公正备案,已经委托了律师进行起诉。
她看起来精神特别好,面色红润,眼睛莹润。她帮着白纱把背包拉链拉好,“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肯定以为法不责众,更加有恃无恐了。”
吴蓓坚持要送白纱去机场,白纱把背包放到玻璃柜台上,给吴蓓递了一瓶水,谢绝了她的好意,“我和别人约好了。”
张安把手机屏幕竖起来,向对方发了一条微信:CZ8089。几乎同时,聊天界面收到转账 10000 元。
他迅速点了接收,后长按删除了聊天框。
林渊掀开了透明门帘,门口小熊感应:欢迎光临。
一切就好像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
他熟练地拿起台面上白纱的黑色牛津布背包,一看就是凝碧超市进的货。他低头看了眼白纱的穿着人字拖鞋的脚趾头,一颗颗粉嫩,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人字拖”朝他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胸口,滑腻腻软绵绵的一只手。
“走啊,车是不是在外面。”
吴蓓看了眼林渊,想起她见过他,他总是给白纱开车,她阅人无数,自然看出二人关系亲密度远超白纱与张安。
吴蓓打趣,看了眼林渊,“哦,你是白纱的司机吧。”
林渊笑,“快失业了。”
白纱看他一眼,对吴蓓说:“不是司机,是马夫。”
司机有什么意思啊,坐在空调车里,缺乏锻炼,大腹便便的。马夫就不一样了,要驯马,养马,炎热的夏天裸露着肌肉结实的上身赶马车。
女主人坐在车后掀开车帘的一条缝偷看,汗珠滴在他的背阔肌上。会说:“找个凉快隐蔽的树底下休息下吧。”
然后女主人探出脚,脚趾着马夫的裤腰带,“你进来,我同你有话要讲......”
林渊一个现代人,自然不知道白纱脑海里想的是什么,他用自己穿着徒步鞋的脚轻轻碰了下她粉嫩的脚趾头:“走吧,跟马夫走吧。”
二人走了出来,身后吴蓓倚着车门,门口张安站在超市门口,与他二人挥手告别。
林渊颇有感慨:这是他鲜有的一次与目标对象还活着的任务。
当然,这位目标对象死不了。
没人抢着坐副驾驶,两人都坐了后排。
到机场,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
林渊把两个背包放在了后排靠门他的身侧,这样没办法,他只好朝白纱那侧凑近了做了下。
网约车司机通过车内镜看到,建议:“小伙子,挤的话东西放前排,不是还有一个座吗?”
“不挤,不挤。”
白纱把脸侧到窗户外,忍不住笑:你这样,只怕以后喜欢的女人要跟别人结婚了,你还在纠结要不要约对方一起吃饭。
傻子。白纱心说。
怎么这么好看,作者太优秀了谢谢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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