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嘉穗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迅速消化了一下脑海里的信息，看了林昱清一眼，疑惑地问道：
　　“安克是运动服集团，Demeter却是轻奢风女装品牌，品牌调性完全不符，你收购我们做什么？”
　　“的确。乍一看好像很令人费解，不过背后其实原因很简单。”
　　林昱清在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摆出一个非常从容的姿态，用轻松的语气说：
　　“林氏想收购Demeter，主要是因为我祖母余慕筠女士。”
　　“我祖母出身富贵，年轻时候就是社交名媛，算是港圈最早的一批时尚icon。”
　　“照理，全世界的名牌她也算都穿过了，但她偏偏很喜欢Demeter这个品牌，因为它的包容度很强，全类产品线覆盖了各年龄段，从十几岁的少女到六十岁的老妇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款。”
　　“她年轻时就喜欢买衫扮靓，老了亦不曾改。前几年中了风，在医院休养，几乎不能站立行走，却还是要在病床上看每一季的runway,让助理去买来最中意的款，披上在镜子前看看，也算是个心理安慰。其中，她买的最多的就是Demeter。”
　　“……确实。Demeter创立的初衷就是发掘中国女性在不同年龄段的美，不仅仅是让时尚属于年轻人。老夫人能欣赏Demeter的产品，我觉得很荣幸，也很欣慰。”
　　乔慧琳听了林昱清的话，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些，脸上流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嘉穗点了点头，说：
　　“所以，是你祖母想收购Demeter？”
　　“……非也。我祖母已经在去年疫情期间过世了。”
　　林昱清的眼中似有一抹痛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情。他在言氏夫妇“请节哀”的神情中微微一哂，说：
　　“我祖父母伉俪情深，只要是祖母想要的东西，祖父从来没有不满足她的。今年偶然听说了Demeter的运营情况不佳，正好安克也有从单一的运动风格向全品类时尚版块拓展的意图，所以就派我过来，与你们谈收购的事情。”
　　“可是你应该明白，我妈妈是Demeter的灵魂。正因为这些年品牌挂靠在言氏，她才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要的设计。如果把Demeter并入安克，失去了我妈妈这个设计总监，品牌也就只剩一个空壳了。”
　　嘉穗嚯然站起，急急地说。林昱清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看了乔慧琳一眼，客气地说：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的本意就是继续请乔女士继续担任设计总监的。不过……”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眸光深沉了些，说：
　　“一个风格这么好的品牌，到现在亏成这样，实在令人费解。我实话实说——乔总，您是一个很好的设计师，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经营者。”
　　林昱清这话说得可谓是相当不客气；尤其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对年龄足以做他父母的言乔夫妇，他说得这么直白，其实是挺不给他们面子的。可他说的偏偏又是实话，令人无法反驳。
　　乔慧琳和丈夫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林昱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道：
　　“如今你们嘉恒集团，自身也是泥菩萨过河。不如挂靠在我们安克这棵更大的树上，由林氏指派一位更专业的副总过来，跟您共同担任主理人。我相信，不说大赚特赚，至少一年内把品牌重新盘活，应该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你这是要挖墙脚？！”
　　林昱清话音刚落，言氏夫妇还未开口，嘉穗就瞪着他，十分犀利地问道：
　　“我妈妈是言氏的董事长夫人，也是大股东，如果Demeter并入了安克，她又继续担任设计总监，但不就等于供职于安克了吗？这算怎么回事？！”
　　“穗穗，不许没礼貌！”言穆城皱了皱眉，低声训斥。林昱清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又瞟了嘉穗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
　　“言小姐，你刚回国，不了解情况很正常。但是……我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他摊开手，冲她挑了挑眉道：
　　“我同时身兼Cynara这个法国品牌的CBO和安克这个中国本土集团的股东，已经有三年了。应该说，只要个人能力可以能胜任，法律和程序上都没有任何问题。再者，如果你对安克运营轻奢品牌的能力有所怀疑的话，”他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文件转向她，说：
　　“你是学Fashion的，一定知道Heinz Vogel Luxury吧？”
　　“当然。谁不知道HVL啊？”嘉穗点了点头，有些不屑地说。
　　Heinz Vogel是德国著名的设计师，如今已有八十岁高龄，在整个欧洲时尚圈是横行了半个世纪的常青树，门生无数，Heinz Vogel Luxury就是他的个人同名品牌。
　　虽然这个牌子以男装为主，嘉穗没有买过，但也算是如雷贯耳。林昱清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又道：
　　“那你知不知道，2017年的时候，安克以3.2亿元收购了HVL在中国的运营权？”
　　“什什么？HVL现在是安克在运营？”
　　嘉穗再次被震惊了。林昱清摆了摆道：
　　“只是拿了它的国内运营权而已，别说的它好像成了安克的子品牌一样，我们倒也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轻轻叩了叩，说：
　　“HVL是2010年进军中国内地市场的，一开始很受富豪甚至小资产阶级的追捧。可惜只火了两年，接着就开始连年亏损。”
　　“17年安克并购之后，总经营权交到了我堂哥林钰煊手里。他的团队对HVL的产品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本土化处理，让它更适合国内市场，这才挽救了连年亏损的局面。我觉得，”
　　他的眸光在面前三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嘉穗脸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了HVL这么大体量牌子的案例珠玉在前，贵集团应该对我们林氏的实力有了很客观的认知才对。”
　　“我觉得，哪tຊ怕只是为了Demeter这个牌子好，你们也应该忍痛割爱。”
　　“希望，言董和乔总都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