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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x年3月。上海。春夜。
  这是一家开在外滩边上的西班牙风格roofbar,店名很有意思,叫IBERICO,直译是“伊比利亚黑猪”。
  言嘉穗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和同学崔宁宁摸来这里,点了杯鸡尾酒,鬼使神差地就想去掏ID。崔宁宁大笑摁住她,说:
  “醒醒,你以为还在美国吗?再说,你已经满21岁了,放心喝!”
  酒味道不错,但是东西更好吃,尤其是他家的章鱼腿沙拉,嘉穗一次就爱上了,隔一段时间就来吃一次。
  她其实不爱喝酒,大多数时候就点一杯度数低的,主要目的是陪崔宁宁。
  时过境迁。之前她花了半年去了法国校区交换,结束了她MFA的最后一个quarter。等她终于拿了学位回到国内,崔宁宁已经因为家族联姻嫁了人,和她的新老公去了米兰。而嘉穗自己要面对的,则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父母的干儿子、她青梅竹马的干哥哥陈彻,从她的家族企业Demeter离职,成了竞品Zeneo的设计总监。
  同时,他宣布了和Zeneo董事长元明耀的女儿元姝仪订婚的消息。
  ……
  陈家以前和言家是邻居。十五年前,陈彻父母因车祸双双罹难后,陈彻被伯父收养。但他和伯父一家关系不好,反倒和邻居家感情更深厚,一年里倒有半年都住在言家。
  嘉穗父母很喜欢陈彻,干脆收了他当干儿子。尤其是韩母乔慧琳女士,身为国内的顶尖设计师,更是视他为首席弟子,对他倾囊相授。
  谁知这么多年过去,竟然生生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大戏。……
  言家父母气得不轻,但更受打击的却是嘉穗。她卡着回国前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来飞机在浦东一落地就收到了陈彻的短信,约她出来聊一聊。气得她直接回了一坨狗屎的表情,删除拉黑一条龙。
  她时差还没倒过来,本应在家闷头大睡,奈何心里揣着事儿,怎么也睡不着。到了晚上,她实在睡不着又气不过,终于还是趁父母不在偷偷跑了出来,独自溜到外滩来喝酒。
  “崔宁宁,王八蛋,死女人,平时天天说着最爱我了,关键时候就没人影了……呜呜呜……”
  酒保又给嘉穗推上一杯她要的Negroni,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他见的醉鬼多了,边哭边喝的也不在少数,但眼前这个女孩太漂亮了,身边又没有人陪伴,实在是有点危险。
  他用手指轻轻叩了叩嘉穗面前的桌子,小声说:
  “这位小姐,您如果没有同伴的话,建议您不要再喝了。”
  “别管我……我……我会找人来接的……”
  嘉穗抓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被又冰又苦的口感呛得大声咳嗽了起来。偏巧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她抓起手机看了看,皱着眉接听道:
  “Hello,哪位?”
  “穗穗,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沉,即使在人声嘈杂的酒吧里嘉穗也一下子就听了出来——那是陈彻的声音。她顿时怒气翻滚,对着手机大吼道:
  “谁准你给我打电话的?王八蛋!”
  她不吼还好,一吼酒气就顺着喉管往上顶,她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差点直接吐出来。陈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了,很快地说道:
  “你在喝酒?身边有人吗?在哪里,我去接你。”
  “——滚!!!”
  嘉穗顺手抓起旁边的一杯冰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好不容易压下喉间的痒意,又对着手机大吼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嘉穗是很想直接砸了手机的。但她看了看四周,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又想到自己明天下午还有任务,砸了手机会很麻烦,思忖再三,还是没舍得砸。她悻悻地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一口闷掉了杯里剩下的酒。
  Negroni的复杂基调开始呈现,和着缓慢融化的冰块,在口腔内回成一股冰凉的甘甜,将她心头的火气也压下去了一点。
  嘉穗放下酒杯,看见自己左手中指上戴着的一枚红宝石戒指——那是陈彻送她的18岁礼物。
  两条缠绕在一起的金属戒环代表命运之轮;上面镶的红宝石则是七月的生辰石,代表着热情、勇气、爱情和力量。
  这枚充满巧思的戒指被她视为陈彻的爱与承诺,曾在她留学的许多艰难岁月里给过她力量。但现在再看,却像一滴讽刺的血横亘在心头。她忽然心头又是一阵火起,一把撸下那枚戒指,狠狠地向地上砸去——
  ——戒指咕噜噜地滚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最终停在一双皮鞋边上。嘉穗的目光顺着皮鞋向上移,就见鞋子的主人蹲了下去,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戒指捡了起来。他对着光看了看,突然轻笑了一下,说:
  “成色很好的红宝石。丢了多可惜啊。”他将戒指在自己西装的袖口上擦拭了一下,放在嘉穗手边的桌上,说:
  “喏。还你。”
  嘉穗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顺着那人的手臂往上爬,停在他的脸上——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肤色很白,眉眼清俊而锋利。
  他穿着冷灰色的双排扣西装,宽肩窄腰长腿,衣服上的每一个省都收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点多余的放量,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
  金丝边眼镜,袖扣,鞋,领带甚至驳头链,让他在这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显得格格不入,但每一个细节,却又都恰到好处地踩在嘉穗的审美点上。
  嘉穗忽然笑了;她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红唇轻启,说:
  “……我不搞One-night stand那一套。”
  “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说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啊。”男人勾了勾唇角,语气彬彬有礼,却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嘉穗促狭地一笑,淡定地说:
  “可是你进门以后,是直接向我走来的。”
  “……你一边喝酒一边砸东西,还有余力注意门口?”
  男人挑眉,却并没有反驳。他在嘉穗身边坐下,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说:
  “你很漂亮。我进来就注意到你,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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