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青的声音落下，整个宫殿里，顿时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虞昭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抿唇看着司空青。
对上她有些莫名，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的目光，司空青喉咙一紧，剑眉蹙的更紧了。
两人无声对峙，好一会儿，司空青周身的暴戾气息消散了不少。
他绯色唇角微微一动，刚想启唇出声，虞昭忽然面无表情的转身。
“庆湘，我们走。”
“公主……”
庆湘捂着胸口，眼眶通红。
离开这里，大晚上的，她们还能去哪，难不成要在宫道上睡一晚？
真是的，连那些妃嫔养的猫猫狗狗都有一个可以安睡的地方。
虞昭身为一国公主，辗转折腾，都无奈选择这废弃宫殿里，却还要被人折辱驱赶。
这偌大的皇宫，竟无她们主仆半点儿容身之处……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虞昭淡淡出声，俯身去扶昏迷不醒的宫女，庆湘连忙上前搭手。
主仆两扶着人抬步往外走，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司空青手指微微蜷了蜷，但一直到虞昭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都不曾出声也不曾动作。
他只是扭头看着被庆湘踢飞的铜盆和那散落了一地的灰烬，瑞凤眼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黑云墨团。
这边。
虞昭出了华宁宫，看着四下一望无际的深长甬道和层层叠叠的琉璃飞瓦，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和无力。
她也不知道能去那里……
“公主，这儿的人都太欺负人了，奴婢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咱们想办法回百黎吧。”
庆湘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虞昭长睫轻轻一颤，喃喃出声。
“这儿有些人虽然讨厌，但比起百黎来，我倒是更喜欢这里，至少这里真实。”
庆湘抽噎了一下，啊了一声。
“公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奴婢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走吧，先去找个能休息的地方吧。”
庆湘环顾四下，满目茫然。
“咱们能去哪呀。”
“去御花园吧，那的凉亭有帘幔，放下来多少能挡点风。”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御花园，为避免惹麻烦，一路上都躲躲藏藏，尽可能的避开了巡逻守夜的禁军。
到达御花园凉亭，将那宫女放下的时候，初春有些寒凉的夜里，虞昭和庆湘却满头是汗，腰酸腿软。
好在如虞昭所说，亭子四面都还留着去年冬日用来遮风挡雨的厚重帘幔，此刻放下三面来，凉风大多都被挡在了外面，仅剩的点点残风和寒意尚能抵挡承受。
而没一会儿，宫女便幽幽转醒，当她发现一行三人此刻在什么地方时，脸色也颇为震惊和复杂。
虞昭凝眸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宫的宫女？”
宫女目光坦然的看着她。
“奴婢名唤丹雪，是齐贵人宫里的宫女。”
齐贵人？
虞昭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但宫内妃嫔大大小小上千人，有不认识的也很正常。
“这样啊，那丹雪，我能问问，你今日为何要冲进火场里救我吗？”
丹雪闻言坐直了身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虞昭。
“九公主，两年前奴婢不小心冲撞了赵贵妃，差点被赵贵妃下令打死，是您刚好到来，帮奴婢求了情，奴婢这才保住一命的，您忘了？”
丹雪话落，虞昭目光一凝，盯着丹雪看了许久，随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抱歉，时间有些久远，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丹雪闻言扬唇一笑。
“九公主记不得没事，奴婢记得就行了，奴婢一直想找机会回报公主的救命之恩，但一直没机会，今日奴婢正巧经过长丰宫，遇见长丰宫走水，一时担忧公主，便冲了进去，没想到，最后还害的庆湘姐姐冒险进去救奴婢，公主又救了奴婢一次，如此大恩，奴婢无以为报，愿意自请来九公主身边伺候。”
丹雪话落，虞昭扬唇一笑。
“原来是这样……你能被救下，说明你命不该绝，倒也不必谢我。
至于你所说，想来我身边伺候，我觉得还是算了，毕竟我一介质女，本身便寄人篱下，且身边有庆湘了，实在用不上这么多人伺候。”
“不能算。”
丹雪挪到虞昭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公主，你救了奴婢两次，这般恩情，奴婢是一定要报的，否则奴婢这心里啊，就是不踏实。
还有，齐贵人也不喜欢奴婢，奴婢在她那，总是被她责罚，公主你不一样，你仁慈心善，奴婢如果能来伺候你，那也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求您了，您就当救救奴婢脱离苦海吧。”
丹雪诚意十足，说的楚楚可怜。
虞昭目光闪烁了两下，片刻轻叹一声。
“罢了，你若不怕受委屈受连累，愿意跟着我，便跟着吧，等什么时候不想跟了，自行寻出路就是了。”
丹雪闻言一脸的欣喜，连连摇头。
“不怕不怕，奴婢多谢公主。”
虞昭也轻笑了一下，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对了，如今你还是齐贵人的婢女，你彻夜不归，齐贵人那边会不会寻你麻烦？”
“不会，公主不用担心，齐贵人身边伺候的宫人众多，平日里又不喜奴婢贴身伺候，奴婢在没在都一样，甚至可能过个七八天，齐贵人都发现不了奴婢没在。”
丹雪话落，虞昭浅浅一笑。
“行ʝʂɠ，那你就别担心了，等明儿个，我去崔掌事那里走一趟，想办法让她将你分派给我。”
“这点儿小事，不必麻烦公主。”
丹雪弯着眼睛一笑。
“奴婢跟崔掌事私下有点交情，这事儿明儿个奴婢自己去找她说一声就行了。”
“原来如此，那也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虞昭也不强求。
丹雪爽快应下。
“公主放心吧，奴婢今后一定跟庆湘姐姐一起，好好侍奉公主。”
“嗯。”
虞昭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丹雪却是环顾了一眼四下，片刻迟疑道：
“公主，奴婢昏迷时，隐约听见您说要暂住华宁宫，可如今儿，咱们怎么会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