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张晏京从浴室出来，脚步声走向床的另一侧，接着床垫微微下陷，被子一角被掀开。
　　白语熙闻到一股微淡的冷香，冷冽深刻的气息，丝丝入骨的侵略感，木质调与体温融合，后调沁出淡淡的烟草香。
　　烙印着张晏京个人标志的味道。
　　地灯微弱的光照不到床上，夜里特别静，静得能听见平缓的呼吸声。
　　两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一半，中间隔着一道冰冷的结界。
　　静静躺了一会，白语熙看着张晏京，可能是因为黑暗，他的轮廓显得深邃又冷淡。
　　“你睡了吗？”
　　黑暗里一片静谧，张晏京冷倦的嗓音微微不耐：“安静点。”
　　白语熙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锁，转过身去。
　　……
　　翌日白语熙醒来时，旁边已经没人。
　　她起床洗漱，到客厅时发现张晏京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正拿着pad浏览美股实时行情。
　　听见她出来，他抬了抬眼：“陈嫂呢。”
　　白语熙打开冰箱：“我辞退了。”
　　张晏京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白语熙快速煎了两颗鸡蛋，想了想又加上火腿片、生菜和芝士，弄了两个三明治，端到餐厅。
　　张晏京瞥了一眼：“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
　　这怎么了，这已经比白语熙平时吃的好很多了，她早上赶着上班，早餐大多直接用两片吐司就解决了。
　　心里说：爱吃不吃。
　　一声猫叫从沙发后面响起，白语熙回头，看到三花母猫怯怯地伸出一个小脑袋。
　　前阵子下大暴雨，她在医院捡了一窝小流浪，刚出生的小猫被淋得瑟瑟发抖，母猫也瘦骨嶙峋。
　　她看着不忍心，只好先带回家，想着养到满月找领养送出去，没想到张晏京突然回国。
　　他不允许白语熙养猫，他去美国一年的时候，白语熙也救助过一只流浪猫，想带回家养，打电话问他意见，他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白语熙明明已经把猫关进空房间了，不知道它会这么聪明，自己开了门跑出来。
　　张晏京果然皱起眉：“哪来的野猫。”
　　他语气里满是嫌弃，白语熙听着不舒服，走过去把猫抱起来，咕哝一句：“我生的。”
　　张晏京闻言轻哂：“那你应该去申请诺贝尔奖。”
　　白语熙把猫放回房间，出来时他已经穿好外套，她做的三明治依然放在桌上，没动过。
　　张晏京对着镜子打领带，头也不回地给猫宣布死刑：“我回来之前把它弄走。”
　　白语熙没搭腔。
　　这么大的别墅，又不是养不下几只小猫，干嘛对连生存都是问题的小动物赶尽杀绝。
　　他那么有钱，心肠倒是歹毒得很。
　　张晏京从镜子里捉到她表情：“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
　　“谁敢骂你。”白语熙说，“我会把它们关好，不会再跑出来，每天给家里消毒，等找到领养人就送走。”
　　她赶着上班，用保鲜袋装好三明治准备路上吃。
　　“你要是忍受不了，可以去别的地方住。反正你狡兔三窟，四海为家。”
　　张晏京哂笑一声：“半年不见，脾气见长，刚回来就赶我走。”
　　白语熙没吭声，低着头换鞋。
　　她上班的穿着以舒适为主，宽松的毛衣下，紧身牛仔裤裹住形状漂亮的长腿。
　　弯腰穿鞋时，从腰到臀的曲线很诱人。
　　张晏京扣着西装纽扣，掀了掀眼，目光从她身上散漫地走过：“你昨晚想说什么？”
　　这次换成白语熙没空聊：“我赶着上班，回来再说吧。”
　　查完房，白语熙整个上午都在眼科门诊，今天患者多，看到快两点才结束，食堂已经不剩什么，她随便打了点饭。
　　正吃的时候接到凌雅琼的电话，叫她今天回去一趟。
　　白语熙应下，挂了电话，低头戳着白米饭，突然有点食不下咽。
　　下午下了班，司机老刘来接她，白语熙坐上车。
　　苏式园白风格的中式庭院，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白语熙对这里很熟悉，她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父母被害之后，她辗转在福利院待了几年，后来被张家收养，名为收养，其实只是资助罢了。
　　如果用金字塔来代表整个霖市的阶级，张家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尖，一般人根本触摸不到的阶级。
　　她一个孤儿，被张家收养已经是走了狗屎运，哪有资格上张家的户口本。
　　当然谁也没想到，她狗屎运能走两次，后来又嫁给张家二公子，户口本还是给她上去了。
　　白语熙坐在客厅等了一会，一身典雅旗袍的凌雅琼从楼上下来。
　　“听说你把小陈赶走了？”
　　白语熙不意外她会知道：“她来找你告状了？”
　　白语熙和张晏京结婚之后，张家就派了个保姆过来，陈嫂手脚麻利，做事也细心。
　　张晏京常年不在家，只有她和陈嫂朝夕相对，所以白语熙待她很亲，家里吃不完的高级食材和补品全都让她带回家，逢年过节还给红包。
　　陈嫂的工作其实很清闲，白语熙上班比较忙，在家待的时间不多，很多小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
　　有次医院要填报资料，白语熙的一个证件四处找不到，又急用，陈嫂不在家，电话还打不通，最后白语熙在一个麻将摊上把人找到。
　　她的麻友说：“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不怕你家太太骂你？”
　　陈嫂当时输了不少，正上头的时候哪舍得下牌桌。
　　“她上班忙着呢，这个点回不来。再说我的工资是张家开的，又不是她开的，她就算发现了能拿我怎么样。”
　　“那人家也是张家的少奶奶，吹个枕边风，还不是说辞退就把你辞退了。”
　　“得了吧。”陈嫂语气不屑，“我们二公子一年也不回家几次，她上哪吹枕头风去。”
　　中年妇女最是八卦：“哟，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啊？”
　　“好什么呀，我们二公子刚结婚没多久就跑美国去了，听说是去追他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初恋。这个老婆是被家里逼着娶的，看一眼都烦。”
　　“所以说，女人还是得有点手段，不然长得漂亮也白搭，还不是拿不住男人的心。”
　　人都有看人下菜碟的本能，不过白语熙没想到，会从自己善待的保姆嘴里听到这么一番戳心窝子的话。
　　陈嫂嘴上说闲话说得爽，一回头看见白语熙站在她身后，吓得牌都差点扔出去，慌慌张张地道歉。
　　白语熙当时没说什么，只让她回家把放错地方的证书找出来，当天晚上就让人走了。
　　凌雅琼坐下来：“小陈不过是背后说点闲言碎语，虽然上不了台面，也无伤大雅。你好歹也是晏京的妻子，张家的二太太，连一个保姆都镇不住，怎么会不被人看低。”
　　白语熙扯了下唇。
　　也不知道陈嫂在凌雅琼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反正不管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凌雅琼总是对她不满意，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白语熙早就习惯不解释了，解释了凌雅琼也不会向着她，自取其辱罢了。
　　“你自己就算了，现在晏京回来了，你饭也不会做，家务也料理不好，打算等着他回家伺候你？”
　　白语熙心说，也不是没伺候过。
　　但这话她不敢当着凌雅琼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