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乱做一团。
饮酒的将士立马拔剑起身，围剿辛子兰。
韩湘被四皇子禁锢在身前，长剑穿刺了她薄的身躯，鲜血淳淳往外流。
她虚弱的抬眸看了一眼被人押住的辛子兰，整个人像一只断翼的蝴蝶，往后跌倒在四皇子怀中。
四皇子稳稳接住怀中女人，眼神冰冷的看向北被士兵们棍子砸断双腿的辛子兰。
辛子兰苍白的脸颊有痛色也有决绝。
纵使跌跪在地上，可她的脊背，始终没有弯。
我别开了眼，不忍再看。
四皇子抱着韩湘，大步走去东边的毡帐。
我连忙跟上。
帐内。
巫医为韩湘疗伤止血。
一番处理结束，巫医又给韩湘把了脉。
他神色微变，看向四皇子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便开了药方朝外走去。
韩湘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脸颊红了起来，额上渗着冷汗。
四皇子坐在床侧，细心给她擦汗。
韩湘蹙着细眉，呢喃唤道：“……风小七。”
四皇子的手骤然一顿。
“风小七，不要杀……”
韩湘痛苦喊着，突然猛地睁开眼，喘着虚弱的气坐了起来。
她看到身边的四皇子，连忙问道：“我皇嫂呢？”
四皇子直直盯着她的眼眸，不答反问：“风小七是谁？你刚才一直在喊他名字！”
韩湘微怔，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他是个在沙漠里救过我的骑马少年。”
“他会牵着我的手，去看大漠的夕阳。”
“他会指着天上星，教我辨别北斗星。”
“他是一个，我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四皇子神情骤冷，将手中的毛巾狠狠砸到水盆里。
“韩湘，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拓跋部落的王妃，是本王的女人！”
“若再回想从前，想那个叫风小七的少年，本王让你连这里的奴隶都不如！”6
言毕，他猝地起身，大步朝帐门口走去。
韩湘望着他的背影，惨然一笑：“风小七死了。”
四皇子步伐顿住，转头看向她。
“你说什么？”
韩湘脸色苍白，嗓音浸满了绝望：“他忘了曾经的一切，也忘记了我……我再也找不到我的风小七了，他被你亲手杀了。”
我听到这里，心脏一颤。
韩湘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明明风小七就是四皇子。
她为何不直言？
我正纳闷之际，又听得四皇子冰冷的开口：“死于本王之手，是他的荣幸。”
“你既然选择做本王的女人，就做好一个妃子应有的本分！”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顿，侧眸冷冷扫了韩湘一眼。
“你的皇嫂辛子兰谋杀四皇子妃，已当场斩立决。韩湘，从今往后你能依附的，只有本王了。”说完他甩袖而去，不再回头。
自这日起，韩湘又绝食了。
就算四皇子安排中原奴隶为她做家乡菜，她依旧不吃不喝。
我担忧不已，让人做了一串糖葫芦送给她。
这一次，韩湘吃了。
她吃了糖葫芦，趔趄地走出毡帐，望着天上的紫色晚霞，再踩着青草步步往远方走去。
直至走到烽火台前，她才止住步。
她双膝跪下，朝西南方向磕了三个头。
西南方，是大汉雁门关的边塞之界。
我在旁边看着韩湘那单薄的身影，不由眼眶微热。
我不知她是在祭奠故国的家人，还是再也寻不回的心上人……
眼见星空遍布天幕，我走上前几步。
“韩妃，我们该回去了。”
韩湘顿了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倏地，她脸色一白，口吐鲜血——
“噗！”
血色妖娆，溅落一地。
她直直地朝后栽倒。
“韩妃！”
我连忙上前扶住她，再将她背了回去。
回毡帐后，我连忙通知了四皇子。
四皇子派了巫医来检查韩湘的身体。
这一次探脉后，他眉头依旧紧缩，但终究还是开了口。
“韩妃气急攻心导致吐血，问题无大碍……但臣探出她已是喜脉之身。”
喜脉？
一句话，让韩湘神情木讷了几分。
我心中弥漫上欣喜。
我们鲜卑族最喜孩子，因为新生儿代表希望，亦代表种族繁衍和繁荣。
母凭子贵。
韩湘往后在草原上的日子，应当要好过一些。
我望向韩湘，看到她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小腹。
那里面孕育着一个既有鲜卑血统，又有大汉皇室血脉的孩子。
她应当是期盼和憧憬的。
可她什么都还来记得说，四皇子一句话便定了孩子的生死。
“这孩子不能留。”
四皇子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他大手一挥，巫医立马命人送来了一碗褐色的药液。
我惶恐的伏跪在地上。
“殿下，韩妃怀子乃天降祥瑞，求您三思！”
四皇子未理我，一步步走向韩湘，神情晦涩。
“把药喝了。”
韩湘脸色骤白，她跪在床榻上，去拽四皇子的衣角。
“我什么都没了，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求你留下他……”
“这孩子血脉不纯，我鲜卑族不能留他。”
四皇子的声音不容置喙。
他接过药碗，一把捏住韩湘的下巴，将药尽数灌入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