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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宏看不到祁予安那边的情况,他只能聚精会神地把目光投向前方明亮的大厅。
  白色!
  这个信号第一时间出现在魏宏的大脑中。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把目光投到了一位身穿长白裙的长发女性身上,然而马上,他就明白自己搞错了。
  对方的身材样貌,就算是远看,也和沈小姐相差甚远。
  而在场众人之中,再没有人穿着白色的衣服。
  魏宏松懈下来,沈小姐还没出现。
  可他余光一瞥,却分明看到,前方祁予安的座驾,动了。
  车门打开,祁予安已经从驾驶位上下车,单手扶着车门,目光暗沉地注视着大厅中鱼贯而出的员工们。
  哪怕此时夜色浓黑,魏宏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浓稠又阴寒的气息。
  再回眼,魏宏终于在逐渐走近的人群之中,发现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身穿豆沙绿休闲小西装的阮时卿,搭配着浅灰色的阔腿裤,长发挽成团髻盘在脑后,正和同事们谈笑着走出来……
  魏宏第一次发现了一件令人恐惧的事实。
  如果沈小姐不穿白色衣服,他居然不能在第一时刻把她从人群之中认出来!
  夜风拂面,吹起阮时卿的豆沙绿外套一角,露出里面嫩黄色的小吊带背心。
  真是浑身上下,一点点白的衣料,都没有。
  她挽着略显凌乱的耳发,不知和同事说到了什么,笑容是那么纯粹又轻松,莹白的肌肤与胭红的唇色在灯光下俱像宝石诱人。
  但魏宏却看着她的眼睛发呆。
  沈小姐那一双漆黑的剪水瞳子里,有星星。
  那个总是低垂着眼,几乎不和人正视,唯有在望着祁予安才双目聚神的沈小姐,此刻眼睛里有光彩。
  魏宏从来没有否认过阮时卿的美。
  但只有在这一刻,在今天,他才好像重新认识了她的美。
  承认这份美,是动人心魄的。
  回过神来,魏宏再去看祁予安,却见他依旧掌着车门,在黑暗中遥看着阮时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须臾,等她快要走近了,和同事们一一道别了,他的身子才动了动,正要走上前去。
  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别了过来,停在阮时卿跟前。
  “师哥?这么晚了,你……”
  “我也才下来没多久,”俞子舜打断了她,“上来吧,我去帮你看看新房子。”
  阮时卿今天来得晚,确定了租房的事。
  她选的小区有点老旧,离兴业也并不近,但离三院很近,方便她随时去照顾晓晓。
  俞子舜把车停在楼下,随她上楼,见到忽明忽暗的楼梯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小区物业太差了。”
  “还行,”阮时卿不挑。
  她没有挑剔的资格。
  打开门,一居室的房子,散发出一股搁置已久的霉味。
  见俞子舜眉头皱得越发深,阮时卿反手推开没关上的门,“多敞敞就好了。”
  房间很小,一目了然,一间床一面衣柜,阳台上有一个厨房,连着卫生间。
  厨房漆黑的台面上满是烟垢。
  卫生间地砖破损了一半。
  见俞子舜脸色不甚明朗,阮时卿连忙解释,“我先住着,空闲下来就会打扫,该修补的地方也会修补的。”
  俞子舜不说话,只觉得一股郁气压在胸口。
  沈家夫妻为江家连命都没了,唯一的女儿,却最终沦落到这种地方渡日。
  他不肯承认是自己锦衣玉食惯了,少见这些人间寻常,只觉得视力所及一切都刺目扎眼。
  拉开衣柜,柜门哐的一下,掉了一半下来,只剩一点连接处挂着,摇摇欲坠。
  “这个是里面的活页坏了,”阮时卿连忙转身,从床上拿起一个小工具包,“很简单的,我网上看了教程,一会儿就能修好。”
  俞子舜黑着脸,一把捏住她的手,拖到眼前,“手指怎么了?”
  阮时卿葱尖白玉似的指腹上,有一块红紫色的血泡。
  阮时卿连忙缩手,笑得很尴尬,“今天刚过来试了一下,手有点笨……”
  是她以前娇生惯养了,第一次做这种活,手就不听话,被柜门夹了一下。
  俞子舜想骂人,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给我。”他摊开手。
  阮时卿乖乖把工具包递到了他手上。
  俞子舜钻到了衣柜里,抱着半扇门,仔细研究活页。
  阮时卿伸长了脖子,“你小心点啊,这门有点重,我先前就是没抱好,差点砸到脚。”
  俞子舜见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霎时冲淡了方才满屋的沉闷不悦。
  气氛逐渐轻松,俞子舜捣鼓着柜门,腾不出手,又把工具包还给阮时卿,“给我拿一下十字螺丝刀。”
  “活页给我……”
  “扶着一下。”
  俞子舜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堂堂兴业太子爷,俞家大少爷,自来手可摘星。从小到大别说这些修补的活,就连破损的家具都没见过几件。
  但女人可以为心爱的男人洗手作羹汤,男人也可以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拧螺丝刀。
  而且,男人似乎天生就对机械手工无师自通。
  没一会儿,门就给俞子舜重新固定好。
  他站在里面检查其他部件关节,阮时卿就狗腿地奉承,“多亏有师哥帮忙,师哥真厉害。”
  俞子舜忍不住笑,“就这么怕我骂你?”
  刚刚他黑脸的时候,看到阮时卿头发丝都紧张了起来,一脸随时要闪避攻击的模样。
  他就想到小时候,那个爱闯祸又怕挨罚的小姑娘,怯怯地对着严厉的父亲伸出手心,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谁能知道她其实胆子比天还大?
  “师哥才不会骂人,”阮时卿前后开合着柜门,小小得意,“师哥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俞子舜漫不经心地拿扳手敲了敲柜子里面生锈的金属件,状似无意地开口,“我也就只对你好……”
  “嗯?什么?”
  他声音略显含糊,阮时卿没听清。
  俞子舜深吸一口气,“我说,我脾气好,所以总被你拿好人卡磋磨……”
  阮时卿笑了,正要打趣他。
  啪嗒!
  一声木板破裂的脆响,俞子舜的脚直接陷了下去,卡到了柜子里,人也一趔趄,差点栽倒。
  “哎呀!”阮时卿下意识就伸手,想把他捞出来。
  俞子舜刚把手臂搭过来……另一只手突然横空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把阮时卿拂了出去。
  俞子舜只看到祁予安一闪而过的侧脸。
  嘭!柜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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