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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宫里规矩多,陛下和皇后对你再好,也不可失了分寸。”宋母左思右想,生怕有叮嘱不到的地方。
  “女儿谨记。”宋清浅点了点头。
  宋母握着她的手,眼里蒙上一团雾气,她声音有些沙哑:“浅浅,阿娘是真的不希望你入宫,这天下,你嫁去何处,阿爹阿娘都能护着你,可偏那深宫后院……”
  任谁想那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的浅浅不该去过那种日子。
  宋清浅反握住她:“阿娘,浅浅能护着自个儿的,阿娘放心。”
  她还是担忧:“可我从你订婚,打听了殿下不少事迹,听说殿下行事任性……连陛下都拿她没有办法。”
  宋清浅递上帕子,又给她倒了杯茶,笑道:“阿娘,女儿是先生,最擅长的就是教导这些任性之人。所以阿娘无需为女儿担忧。”
  宋母一听反而急了:“你可不能...你可不能如先生般待她,当心惹恼了她。”
  宋清浅笑笑:“女儿知道了,阿娘放心。”
  宋母宽慰的点了点头:“浅浅,宫里不比相府自由,往后再想见你,就不似今日这般容易了。”
  “不会的,阿娘想见我,入宫便是。我也可以随时回来。”宋清浅温声安慰。
  宋母知道她只是在让她安心,嗔怪道:“哪里能如此随意!宫中规矩多,处处拘束。”
  宋清浅沉吟片刻道:“阿娘若是觉得宫中拘束,那浅浅便多回来几次。”
  宋母看了她一眼,苦涩的笑了笑。
  二人谈话至深夜,宋母才离开。车轱辘话说了一番又一番,宋清浅也不厌其烦的听着。
  梓晨宫,萧北棠已有几日未能出得宫去,景帝将她禁足了。寻常禁足哪里禁的住她,皇后亲自日日在她身边看着她,不许她在大婚前再私自出宫。
  她不耐烦的时候朝皇后嘟囔几句,皇后也不似从前那般惯着她,萧北棠不得已消停了几日。
  宫中四处挂满红绸灯笼,喜庆渲染着整个皇宫,尤其是梓晨宫,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四下焕然一新,只是这大红色落在萧北棠眼里却是扎眼的很。
  宫人们忙进忙出,四处张罗忙活。一箱一箱的东西往东宫送,堆满整个院子,六子一刻不闲的清点,吩咐人妥善摆放。
  梓晨宫的扶华院是萧北棠寝殿,按照皇后的意思,全部重新布置,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
  翌日,晨光熹微,宋清浅便起身侍奉父母。往常她都是如此,只是今日,是她出阁前最后一次。
  宫中来了人,伺候她梳妆打扮。
  宋母到她屋里,一刻不离的看着她梳妆。
  宋清浅一身正红色喜服,上头用金色丝线绣着凤凰,凤冠霞帔,各方规格不亚于封后,周身贵气逼人。与她平日所着素衣大相径庭。
  此番是景帝特许。
  一切妥当后,宋母动容的从上到下打量宋清浅,她的浅浅,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纵是萧北棠,也高攀了。
  待一切妥当,宋清浅才遣退下人,对着宋母嫣然一笑。
  “我的浅浅当真是长大了。”宋母说着话已泪眼婆tຊ娑。
  “阿娘,您别哭。”宋清浅想起身安慰她,她才刚动身,这厚重的喜服和满头珠翠却束缚住了她。
  “你别动。坐好。”宋母拦住她,在她身侧坐下来,牵着她的手,满眼不舍的望着她。
  宋母破涕为笑:“娘只是高兴,天下做母亲的愿望都是一样的,娘不求你们成龙成凤,娘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女儿知道。”宋清浅原不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人,此刻也难免受到感染,眼中蒙上一团薄薄的雾气。
  宋母见她神色不好,笑着说:“浅浅,你别哭,妆容花了就不好了。”
  宋清浅压下心头酸涩,吸了吸鼻头,绽出一个明媚的笑来,眼底的雾也随之散开。
  “这就对了,新娘子,要开开心心的出门去。”
  “吉时已到,请太女妃拜别父母。”宫中掌事姑姑在门外提示着流程和时辰。
  宋濂携阖府已在前院中,宋清浅缓缓起身行至院中,躬身一礼,拜别父母。
  “请太女妃上轿。”宫人高声唤着。
  宋清浅手持金丝龙凤团扇,她的贴身侍女小桃白雪二人跟在她身后,扶着她上了金顶红幔喜轿。
  下人在她上轿一刻泼出一盆水来,此后,她便是别家的人了。
  她从轿中往外看,宋夫人已趴在宋相怀中哭成泪人。宋清浅放下帘子深呼出一口,压下心头酸涩,强将眼泪咽了回去。
  整个长安街,从相府到宫中的路上都铺满红绸,街中商铺店面,家家户户挂起大红灯笼。印着金色喜字,景帝给足了相府排场。
  宋濂虽为人清廉,靠着宋夫人的经商才能,家底也算丰厚,为宋清浅备上了丰厚嫁妆。
  其实入宫为妃,要带的东西少之又少,宋母就这一儿一女,也不吝啬,慢慢一大车的箱子封着喜字,跟在她的轿子后头。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事,京中人人称颂,街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被禁卫军铁桶一般拦在路两侧。
  梓晨宫里。
  东方欲晓,萧北棠就被皇后唤醒,她带着侍女鱼贯而入:“棠儿,该起身了。”
  萧北棠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踢了一脚被子。
  “快起了~”皇后到她床前,宠溺的拉着她起身,萧北棠脑子还混沌着,被拉起来后,眼也不睁,东倒西歪的站着。
  皇后沉声道:“还不快伺候殿下梳洗更衣。”
  萧北棠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睁开眼,跟前跪着的侍女已经将面盆举到她手边。
  她懒懒拿起帕子擦了擦脸,又拿起杯子慢慢悠悠漱了漱口。
  侍女有条不紊的上前脱她寝衣,复又为她穿上衣服,今日的衣裳明显厚重许多,侍女为她戴上冕冠,九条冕旒在她面前晃悠。
  太重,压的她脑袋疼,她用手扶了扶。
  她脑袋还混沌着,就被领着到了奉先殿,她抬头看了一眼奉先殿的匾额,收起慵懒神态,抬足入内,果然见着景帝身着衮服赫然矗立殿中。
  “儿臣参见母皇。”祖宗牌位跟前,肃穆的氛围她也不敢再散漫,正色行了礼。
  “棠儿,上前来。”景帝沉着声音,极其庄重正式。
  她走几步上前,站在景帝侧后方,宫人为她们递上三柱香。
  “列祖列宗在上,佑我大禹千秋万代。”
  景帝跪在蒲团上深深拜下,萧北棠跟着跪下拜了三拜。
  拜过先祖,祭了天地,完成这庄庄仪式,已近黄昏,宋清浅的喜轿才到宫门,萧北棠便被礼官领着到太极殿门口御阶迎自己的太女妃了。
  她站在御阶之上,百官站立两旁,气氛庄严肃穆。众人翘首以盼,面上皆洋溢着笑容。
  不多时,宋清浅被扶着缓缓下轿,她手持团扇,缓步上前,朝萧北棠屈膝行了个福礼。
  团扇遮挡着,萧北棠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得见她的青葱玉手和袅袅身姿。
  不过她这身喜服倒是好看。
  萧北棠微微偏头,想要看清她的模样,还未及看清,便听见礼官在她身后轻咳两声,示意她注意仪态。她才又站直身子。
  礼官高呼:“太女,太女妃,入殿。”
  萧北棠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掌心朝上,宋清浅单手持扇,递出一只手搭在她手上。似碰非碰。
  二人携手入殿,帝后执手端坐上首,皇后弯着眉眼,景帝也挂着笑容。
  二人无声下拜,叩了个首。
  “新人对拜。”
  二人起身对着彼此躬身一拜。复又起身面对殿门。
  礼官高声朗读贺词,这贺词还是宋濂亲自写的。礼乐和着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宋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璧人,眼中也悄悄闪过一点泪光,只片刻他便若无其事的压了回去,笑着看着她们。
  萧北棠再没看过宋清浅,二人目不斜视直到仪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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