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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越停下来,在五彩晚霞的映衬之下,她的脸带着柔和的光晕。
  “这话从何说起?”
  “我刚回来,就被母亲喊去了春樱院。为了今天花了五万两的事情,她训诫了我一番。若是每一次花钱,都要来这么一出,那这钱我花了也不开心。”
  她气势汹汹地加了一句:“这个问题,你要想办法解决,不然去了扬州,我很有可能消极怠工。”
  沈越沉默片刻,这才轻轻掀起嘴唇:“过两日我们就出门了,娘可管不着你了。为这个事情,你没必要烦恼。”
  这倒也是,回来之后,说不定两个人就和离了。
  “那好吧。你看看,在这里,买样东西都要别人管这管那的,多没劲。”
  罗景宁最不喜欢的,就是高门大户的这些规矩,如今逛一下街,都要受人管束,真是没意思。
  沈越现在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想走了。
  不过,他猜测:“虽然娘喊了你过去,想来你也没吃亏吧。”
  她瞪了他一眼:“我若是吃亏了,定要找你补偿我。”
  “嗯,吃亏了找我,我补偿。”
  罗景宁眉毛一挑:“方才虽然没吃亏,但也算是无妄之灾,不如,你就从现在开始补偿。”
  她眉梢含笑:“今天走了一天,实在很累。我在春樱院费了许多口舌,又站了许久,如今饥肠辘辘,你让人去五香居给我买几只乳鸽,如何?”
  小事一桩。
  他立马吩咐身后的人:“莫去,去五香居,买三只乳鸽送给夫人。”
  莫去应声而去,罗景宁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她粲然一笑:“夫君,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回去等着了。”
  得了满意的结果,罗景宁也不耽误他的时间了。
  沈越看她如此容易满足,不免失笑。这个女人,想要什么,直截了当,不藏着掖着,他倒是喜欢她这种性子。
  翌日清早,罗景宁亲自去了镇国将军府一趟。马上要出发了,她这一去既是辞行,也是想问问,罗阿妙需不需要捎带东西。
  镇国将军府中,罗阿妙正在看账册。她虽然年过五十了,皮肤依旧白皙,脸上皱纹不多,双眼含威而不怒,不觉让人心生好感。
  瞧见了罗景宁,她很是高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罗景宁笑得真诚:“我昨日在锦绣庄,瞧着这料子不错,轻薄透气,又十分精致,就特意送一些过来给您,您可不许嫌弃。”
  这是她的一番好意,罗阿妙自然欢喜。
  “难得你出门还惦记着我,归宁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罗景宁一一回答,十分耐心。没看到沈婳,罗景宁就顺口问了一句。
  “对了,婳妹妹脸上的伤都好了吗?”
  说起这个,罗阿妙不免生气:“不碍事,只是,顾家女太过嚣张!他们家昨日登门道歉,拿了不少东西过来。真是可笑,我们沈家难道缺这点玩意吗?”
  “下次遇到顾夫人,我非要好好问一问,她到底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她生了一子二女,如今儿子沈岩在西北,大女儿沈婵早已出嫁,女婿也是个武将,夫妻常年在外。沈岩的媳妇和她说不到一处,她仅剩下这个小女儿在身边。
  沈婳性格又十分体贴,她自然疼爱不已。
  昨日看到她红着一张脸回来,她都要气炸了。若不是听沈婳说,罗景宁狠狠打了顾家女一个耳光,她定要登门讨个说法。
  “还好遇到了你,婳儿性子软,日后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罗景宁却宽慰她说:“伯娘不必忧心,有沈家在,谁还敢欺负婳妹妹呢?顾家那个,就是个拎不清的,和这种人,有理说不清。”
  罗阿妙欣慰地看着她:“你说得对。”
  想到之前的事情,她感慨地说:“三年前,我回豫章,看到你性子软弱,颇为担心。”
  “景宁,虽说女子以柔顺为德,但是若一味柔顺,只怕要吃亏的。你娘就是太柔顺了,一辈子过得都太苦了。如今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起来,罗景宁和罗阿妙,有三重亲。罗景宁的父亲是罗阿妙的堂弟,罗景宁的母亲和罗阿妙又算是姨表姐妹,如今她又嫁给了沈越,真是有些复杂。
  “景宁,让你嫁到沈家,你怪我吗?”
  沈越是个金龟婿,可是,当时,她是嫁进来当望门寡的。沈家家世再显赫又如何,对于女子而言,这终究是不幸的。
  这件事情,罗阿妙还从未认认真真问过罗景宁。
  “当然不怪。”
  罗景宁一脸诚恳,又郑重其事再说了一遍:“阿妙姑姑,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
  “家中父母俱在,我的婚事自当由他们做主。您想帮我,亦是无从下手。若不是遇上这桩事,若不是沈家门第高贵,父亲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若没有您,只怕我现在已经是那老县丞的续弦了。能嫁到沈家,再好不过了。”
  说起这些,罗景宁十分平静,罗阿妙却有些心疼。她当初接到娘家来信,嫂子知道她对景宁颇为挂念,为此特地在信中提起景宁的亲事。
  她父亲罗温欲要将她许配给五十好几的县丞当续弦,那老县丞不光年纪大了,府中姨娘通房甚多,庶子庶女挤得都快住不开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去呢?
  当时正好闹出柳家退婚之事,长公主气不过,非要马上给沈越配阴婚。
  罗阿妙这才想到了罗景宁。
  嫁到沈家,虽说没有夫君的疼爱,可是,沈家家风清正,又有她这层关系,罗景宁在沈家也不会受欺负。等过两年,过继一个男丁继承香火,这日子怎么也比当老县丞的续弦强。
  于是,她立刻遣人回了豫章郡,询问罗景宁的意思。罗温利益熏心,只要罗景宁同意了,他必然会答应的。
  想到沈越,她拉起罗景宁的手,笑得舒心:“好在老天垂怜,阿越竟然还活着,你的好日子还长着,以后你们夫妻好好过,比什么都强。”
  说起这个,她想起昨天沈婳提到的关于柳明珠的事情,不得不慎重交代罗景宁。
  “想必你也听说过阿越和柳家姑娘的事情。”
  “阿越与她,自小定亲,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一时之间恐怕难以忘怀。但是他自小言出必行,上次在越国公府既然答应了我,以后他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也别往心里去。这都是过去的事,你不可揪着不放,更不可为了这些和阿越争吵,知道了吗?”
  罗景宁听到这些絮叨,心中流过一阵暖意。虽然,她和沈越注定分道扬镳,但是,这一番话,都是罗阿妙对她拳拳关爱,她不免动容。
  她笑容满满,一口答应:“您放心,我不会同夫君吵的。”
  “那便对了。”
  守孝之人不宜出门,这还是罗景宁第一次来这里。
  她随意看了看四周的摆设,一张靠墙的长几上,放着一座插屏,十分精美。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罗阿妙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看过去,就愣住了。
  “景宁,这座插屏,是你娘亲手所绣,你若是喜欢,就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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