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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常贵走之后很久,白予枫都坐在位置上发呆。
  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将皇帝骂了千万遍。
  猛地一下,白予枫一拳砸在了书桌上。
  剧烈的声响夹带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桌子上的茶杯震落到了地板上,碎裂成一堆碎片。
  小白惊恐地睁大眼睛,正准备大声叫上一声,就被白狼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嘴。
  白狼死死摁住小白的嘴,向它投来一个警示加威胁的眼神。
  小白这才领会,悻悻噤了声。
  “越乱越好是吧……”
  白予枫的眼眸间闪过一丝狠戾。
  那就不要怪他大闹会场了。
  到时候,就是皇帝要担心怎样才能收得了场了。
  白狼悄声挪到了书桌旁边,小心将碎裂的茶杯捡起来,拢到一边。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从白予枫的眼神里瞧见一些骇人的杀气。
  “小狼……陪我聊聊天。”
  白狼动了动耳朵,坐到了桌子的对面,认真点了点头。
  他是不会说话的。与其说是陪白予枫聊聊天,倒不如是听他单方面的倾述。
  “小狼,明明昨夜是我最不能反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击?”
  白狼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牵过白予枫的手,小心地往手上吹凉气。
  刚刚捶桌子的那一下显然是用上了蛮力,小手指的另侧都有些泛红。
  微凉的气息打在手指上,在有些发麻的手上,有些奇异的触感。
  一时间,白予枫心中蒙起的气愤和恼怒消了一大半。
  他抬手摸了摸白狼的头,又转而去抓颇有弹性的狼耳朵。
  “你应该反击的,我在斗武中赢了你,用武力压制你的野性。好不容易逮到这种机会,怎么不来将我杀掉?”
  趁虚而入,将落入虚弱困境的白予枫杀掉。这才符合白予枫对丛林法则的认知。
  弱肉强食,强者唯尊。
  那狼族的狼王,不就是用尖牙和鲜血,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从雄狼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成为狼族的首领吗?
  白狼认他为王,不也是因为自己在场上战胜过他吗?
  白狼没有言语,只顾着轻柔地按揉白予枫的指腹。
  “以前,总有烈宠会寻着这个时候将我施加给它们的疼痛,一股脑反击给我。”
  白狼这才抬起头,眼神闪烁着金色的亮光。
  “猎鹰会用喙啄伤我的皮肉,雄狮会用尖牙撕咬我的身体,毒蛇会用毒液侵蚀我的皮肤……”
  白狼的眸间满是迫切的神色,像是要将那些生物一一啃食过去。
  为了复仇。
  “你倒好,往自己的手上咬上一口,反倒是将我抱住。”
  白狼晃了晃尾巴,听出了些夸奖的意思。
  -这是我应当做的。
  白狼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不过,那些叛徒,大多也会被我处死。”
  -它们该死。
  “我得庆幸你做出了这个选择,不然,我也得血洒一回寻悦。我很难想象,我得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将你处死。”
  -可是那样,就不能护在你身边了。之后要是再喝了药,那可怎么办?
  “小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选择我呢?”
  -……
  “我伤你很深对吗?这些伤口,是不是很疼?”
  -那是,勋章和奖赏,我很喜欢。
  “可是,我又该怎么和你相处呢?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与你相似的人。”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
  白予枫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白狼都在心里默念着回应了。
  说到最后,白予枫自己都有些口干舌燥,喉咙也干涩得发哑。
  他寻着桌子上的茶杯,反应过来茶杯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这才悻悻作罢。
  “小狼啊,我该是怎么办才好?”
  白予枫侧头贴在了桌子上。
  他的一只手还前伸着,被坐在对面的白狼双手捧在手心。
  “到底为什么,会活成这个样子?”
  迷茫和失措蒙上白予枫的眼眸。
  他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在寂静的夜晚哀叹自己荒谬黯淡的人生。
  只是这一次,他的对面能有无声的听众。
  即使没能开口回应他的话,但是仅仅是白狼的存在,就能给予他巨大的安慰。
  陪在他身边的呼吸,护着他手心的温度,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满足和踏实。
  “小狼啊……”
  白予枫低头将额头抵在了桌子的表面,声音变得闷闷的。
  “为什么,我就得是那个蛊皿呢?”
  ——
  东泞的进贡日如约而至。
  宫廷里到处摆上了装饰,各处华贵的饰品,无一不展现出天漓雄厚的国力。
  甚至……有些过于张扬。
  白予枫瞧着一路上华美的金银装饰,不住地在心里吐槽皇帝华而不实的庸俗审美。
  欢迎的宴会声势浩大,为了迎合东泞国驯兽的传统,甚至还征用了白予枫创建的寻悦场。
  中心的场子平整,甚至铺上了些草来减少灰尘。
  周围的座位都换了新,每一个上面都放上了柔软的坐垫。
  一时间,寻悦也总算有了些皇家的气势。
  啧,爱慕虚荣的狗皇帝。
  白予枫一边从桌上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在心里暗骂。
  他都快认不出寻悦的样子了。
  “小狼,坐过来。“
  白予枫放了块坐垫在自己的身边,招呼着白狼坐到他的身边。
  好无聊的宴会。
  阿谀奉承的话听得白予枫犯困,无聊的歌舞表演也完全无法吸引他的目光。
  白予枫有种自己的寻悦被玷污了的错觉。
  这里就该是战斗的地方,就该有血肉之躯的碰撞和争斗,就该用棍棒鞭绳扬起灰尘,刺激起神经末梢的兴奋和原始的萌动,痛痛快快tຊ地比武一场。
  而不是看着舞姬摇着薄软的轻纱,伴着轻柔的鼓点摇晃着身姿。
  好无聊……
  白予枫从白狼的身后抓过他的尾巴。
  尾巴上有密密的神经,被白予枫这么一抓,白狼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我快无聊得睡着了,陪我玩玩。”
  -有什么拒绝的机会吗?
  白狼本意伸手将自己的尾巴抓回来,却在瞧见白予枫很认真地和尾巴玩的时候收回了手。
  他只得扶额垂头,尽量挡住逐渐泛红的脸颊,忍住身体泛起的异样。
  不仅如此,他还得晃着尾巴逗白予枫开心。
  -早知道就偷偷把小白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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