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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轮治疗才过了没几天,傅炎又开始故技重施,说自己不舒服,要我到他家陪他。
  之前在淮城的那几天就是这样,我不愿留下来的时候,他就说自己这也不舒服那也不痛快,要我帮他吹吹眼睛捏捏脖子。
  对他这种要求,我一开始是很排斥的,他越闹我越不答应,他自己在那生了几次闷气之后,似乎是换策略了。
  他开始动不动孤零零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还偏偏在我视线所及之处,偶尔朝我看过来几眼。
  我能怎么办呢,只好主动关怀他。
  总之,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他抱着我,跟我说他离开桐城之后的事。我也就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了很多关于这段空白时期的事情。
  知道得越多,我好像也就更理解他,更不舍得总拒绝他了。
  我也时常在想,这是不是傅炎这蠢货的套路手段,可思考的结果往往是认为这并不太重要。
  他想要我多关心他,了解他,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操作单独在外面也就算了,回了桐城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我总瞒着我爸妈往外跑,每次理由都得想得自然又新奇,脑袋都要大了,可傅炎这货完全不理会我的艰难,每次通电话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哼哼唧唧的。
  明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他这样。
  我权衡利弊后还是打算狠下心拒绝,因为傅炎的这个陪可不是陪他聊聊天就完事的,就我的经验来看,八成是又要缠着不让走的。
  就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说的时候,卓女士和路爸二人却临时决定来个跨年旅行,过两天就启程,年都不在家过了,还让我自己决定跟不跟去。
  这是个多么巧合的机会。我纠结一番,本来还在想着肯定得陪着他俩,傅炎的事虽然很不厚道,但还是可以放一放。却没想到卓女士就已经给了我一笔钱,开始跟我交待自己一个人在家时要怎么活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哼哧哼哧收拾着行李的无良夫妻,满头问号。
  “今年是我和你爸结婚二十周年,我俩想趁着过年庆祝一下,而且新年旅行是多么新潮的东西——”
  “喂喂喂卓女士,我是说,你俩不才问过我是不是要一起去吗,怎么其实好像并不想带我啊?”我打断卓女士的顾左右而言他,无情控诉。
  还没等卓女士回,路爸就开始帮腔:“我们那是礼貌地问你一下,你不会真想去吧?”
  我更无语了:“我怎么不能真想去啊?”
  卓女士拎起一条花枝招展的裙子,前后左右地tຊ打量打量:“你这段时间天天往外跑,生活这么精彩,还稀罕跟我们这种老年人旅游?”
  “……”
  卓女士似乎并不想跟我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雀跃的语气中带了点毫不掩饰的嫌弃:“过年的东西呢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自己折腾折腾搞几个热菜。”
  他们还能想起要留孤苦伶仃的女儿过年呢??这可是过年啊。
  我感到十分悲痛,想要继续谴责几句:“你们——”
  路爸快乐地握住卓女士的肩膀转向我,十分和善地笑了一下:“我们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我的宝贝女儿。”
  虽然他俩的行为十分不靠谱,以至于我开始思考起这个年要怎么过,但因着这对无良夫妻的决定,我去和傅炎见面倒是容易多了。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无法用好坏评定的阴差阳错吧。
  ***
  岳敏放假晚,直到我回到桐城的第二周她才到家,也正是这一天我们都收到了消息,初中班长准备组织一场同学聚会。
  班长很热情,群里也很热闹,我却略有点烦恼。
  岳敏跟我心有灵犀,得知消息的晚上抓着脑袋互相打了个视频电话。
  “那个谢敬洲是不是有病?提议搞什么男女分包厢派对???裹小脑了?班长还答应了?”
  提及此我同样也觉得有些费解:“说什么只是一种聚会形式,让大家更有新鲜感和共同语言……明明就是他个人的恶趣味,不知道憋什么坏屁呢。”
  “呵……他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在班上呼风唤雨,真当自己风云人物了。”
  岳敏虽然从前对谢敬洲还算客气,但她的喜恶向来对事不对人,简言之就是喜欢一个人容易讨厌一个人更容易,因此吐槽起来也是不留情面。
  我心中对谢敬洲是很鄙夷的,和岳敏一起踩他我自然义不容辞,于是声音更大了:“就是,居然还那么多人附和,捧谢敬洲的臭脚还不如捧梁优辰的呢,起码这聚会是人家提供场地。”
  “就是!当谁稀得去啊!”
  “就是!谁稀得去!”
  “那你还去吗?”
  “去啊!”
  “那我也……”岳敏下意识点头,随后突然瞪大眼睛,“……嗯???”
  我有点心虚地挠挠头,眨巴眨巴眼:“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看上去在转移话题,其实另有隐情。
  五分钟后,岳敏仍旧是一副眼神呆滞的模样,我撑着下巴开始在手机这头喝起了酸奶,等着她慢慢恢复正常。
  “所以,你是说……”岳敏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飘飘忽忽,“你跟那个疯咳……那个傅炎在一起了?”
  我点点头,扯了扯嘴角:“其实这事也没发生多久,我自己都还觉得不太真实呢。”
  岳敏“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让他给得逞了。”
  见她的神情渐渐恢复正常,我也就直奔主题:“虽然我也不是必须去这个同学聚会,但傅炎说他想去。”
  这件事其实有点奇妙。
  因为傅炎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偏偏他这次就接受了班长群发的邀请询问。
  在看到他也被拉进群里的时候,我的震惊一点不比其他人少。
  傅炎那时候坐在我旁边皱着眉拼图,随后便是群里闲聊的消息一条条发来,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拿起手机瞟一眼,下一秒就看向我,而我也刚好看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他还有那么一点尴尬。
  见他下意识要盖住手机,我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怎么,想去聚会?”
  傅炎张张嘴,看上去想否认,但最终也没说出否认的话,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我倒是有点惊讶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团结友爱了?千万别跟我说你是怀念初中同学。”
  傅炎轻咳两声,耳朵悄悄红了:“我们不是能一起去吗?”
  这句话想两遍我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敢情他已经幼稚到想在初中同学面前炫耀我俩的关系了。
  我故意不迎合他:“美得你,我要跟你分开走。”
  傅炎偏头盯着我,然后笑了:“你才不会。”
  好吧,傅炎猜对了,我不会让他一个人,也不想让他失望。
  祝医生说了,能让傅炎的注意力转移到更感兴趣的事情上,对他的病情也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面对岳敏得知此事后,对于我纵容傅炎为所欲为的夸张控诉,我选择欣然接受。
  ***
  当我和傅炎牵着手出现在包厢走廊时,承担着迎宾任务的谢敬洲,脸上仍旧挂着那个他最擅长的不羁的笑。
  他仍旧青春年少,也仍旧迷人,佐证就如现在,初中时和他一起处于八卦中心的李妍姗就站在他身边,言笑晏晏。
  他们的事我从来不了解,只知道少不了懵懂时期的暧昧拉扯,他们也都很乐在其中。
  看来现在也是如此。
  李妍姗看到我与傅炎稍显惊讶,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打量,但同时也礼貌地跟我们打了招呼。
  倒是谢敬洲,虽然看上去如常,却始终没有摆出他迎宾该有的态度,显得很是不好相处。
  我没在意,却还是去看了看傅炎。他察觉到我的目光,低下头来,神色是他对外时一如既往的淡漠,眼里却温柔。
  他稍稍勾了勾嘴角,牵着我的手也同时捏了捏。
  我就笑了:“走,先进去。”
  我们与谢敬洲擦肩而过,也没和他主动打招呼。
  进了套间的第一扇门我们就被班长拦住了,他笑呵呵地跟我们寒暄几句,立马说道:“今天是男生女生分开,路芊芊,你跟着顾婷婷去那边。”
  顾婷婷此时从另一扇门里闪了出来,热情似火:“路芊芊,好久不见!”
  她一把拉住我,声音喜悦:“岳敏早来了,她说你跟你男朋友一起,还非得卖关子不肯透露你男朋友身份,原来……”
  她嘻嘻地笑,狗仔属性分毫未减,话唠属性满点,我甚至只给个语气词她就能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也是带傅炎炫耀来的,一点也不遮遮掩掩,任由她问。
  也因为正好准备去跟岳敏碰头,便也就跟着她走了,抽空回头跟傅炎挥了挥手。
  傅炎站在班长面前,乖巧地抬手也挥了挥,随后我就转进了包厢,看不见他了。
  其实纯女生的聚会是比有男生的开心得多的。我们不用担心有可能出现的猥琐的笑,也不用被一些天然不恰的话题分走精力,倒是能沉浸式吃吃喝喝唱唱玩玩,尤其在顾婷婷等活跃人群的带领下,我们相当尽兴。
  尽兴得,我差点忘了傅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聚会,绝对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我以为,傅炎今天有点小得意,心情应该不错,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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