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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宫里,白玉为地,内嵌明珠,凿地为莲,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武姝一身明黄色的纱衣,散着头发,赤着足,睡在蓝田暖玉的莲花芯里。
  “启禀娘娘,玄夜司的人回来了,正候在殿外。”
  武姝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立刻有侍女抬过孔雀石穿成的细密珠帘,悬在地上,以做遮挡。
  “请娘娘放心,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玄影一身玄色圆领襕袍外搭绯色比甲,手持长剑,躬身回禀。
  武姝半撑起身子,伸手看了眼自己三寸来长,染了红色的指甲,魅长的眼弯成半弦月,盈盈笑了起来。
  “人无情则刚强。可惜了。”武姝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不过须臾,她的眸色再次变的冰冷,对玄影厉声道:“玄夜司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一月之内,务必要将李承渊赶回边境!”
  玄影领命去后,红玉上前又回禀道:“娘娘,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传来消息。说是众位大臣见皇上身体总不好,要举行一次医学人才的科举考试,选拔几位有能力的郎中进来做宫中医。”
  武姝略沉吟几秒,盯着红玉道:“找几个郎中,再去和负责考核的官员知会一声,不可出了差错,你去亲自安排。”
  红玉心如明镜,道了声“奴婢明白”,便立刻往宫外走去。
  诸事已了,武姝柔弱无骨的又睡回了花芯里。
  不远处的青玉案上,狼毫笔上还残留着蜿蜒的墨,薛涛笺上将干未干,是武姝不久前刚写的:
  【天灾人祸,人祸甚于天灾。】
  人声鼎沸的市集上,木槿看着一脸心事重重的许南星,担忧道:“大小姐从镜月寺回来就一言不发,这是怎么了?”
  许南星闭眼,满脑子都是董夫人不可置信,还强替李承渊开脱的神情。
  直到后来董之越醒了,确定了坠楼之前见的人的确是李承渊,这腰牌也确实是他从凶手身上拽下的。
  董夫人怔了几秒,伤心的几乎晕厥过去。
  “木槿,你说皇权真的会让人丧心病狂,杀害自己的亲属吗?”许南星睁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木槿,意外里带着几分迷茫。
  木槿毫不犹豫点头,以手遮脸悄悄道:“当然啦,亲属算什么。从前奴婢陪大小姐读书,tຊ书里不是还写过杀父杀子么。”
  所以,一向凉薄的李承渊为了夺得皇位,真的有可能为了向老皇帝表忠心,又或者为了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不受威胁,没有把柄,而将屠刀对向了自己的亲舅舅!
  许南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捏紧了手中的腰牌。
  要是给这种人当了皇帝,将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生灵涂炭的局面。自己身为医者,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一定要趁早揭露李承渊的真面目!
  “哎哟。”
  许南星正思索间,冷不丁被一匹马掀翻在地。
  那马上坐着一位黑袍红比甲的男子,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倒地的许南星,勒紧缰绳就要走。
  木槿见他撞了人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当即把他拽了下来,气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撞了我家大小姐,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许南星刚想止住木槿,以为这人有急事傍身,本想就此算了。
  谁料那人眉头挑起,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竟直接“咔哒”一声扭断了木槿的手腕。
  “反了你了!”
  许南星语气凌厉,脸上忍不住流出愤怒。
  她瞟了一眼那男子,抬起脚,精准无误的一脚就踢向他的膝反射区。男子腿登时不受控的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木槿面前。
  不等男子反抗,许南星立刻转身至男子身后,迅速将一根三寸来长的银针,眼疾手快,精确插进男子第七颈椎椎间盘里,冷声道:“你要是不道歉,今天我就废了你。”
  男子昂头咬牙道:“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南星轻蔑的冷笑一声,将银针往里进了一寸。男子顿觉手臂一阵针刺样酸麻,脖颈和后背放射性疼痛。
  “道歉!”
  许南星盯着男子,精致的五官满是怒气,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分沓而至,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许南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是急的一脸通红的崔琰。
  是了,他身为京兆尹,当街出了这种事,肯定要来的。
  那男子一见了崔琰,晦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望着崔琰阴恻恻笑道:“崔大人,你可想清楚再说话。”
  崔琰恭敬的请教了声“玄指挥使”,嘴唇抿紧,神情犹豫不决。
  一旁的木槿听了这四个字一张脸霎时变成了灰白,立即跪了下来道:“崔大人,是奴婢不省事,冲撞了玄指挥使,全部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大小姐的事,请大人明察。”
  玄影见状,眉眼里尽是得意,缓缓笑出声来。
  “木槿,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错,赶紧给我起来!”
  不明就以的许南星当即伸手就要把木槿拉起来。木槿拧着脸死命的摇着头,用唇语说着【玄夜司】三个字。
  玄夜司。
  一个令玘国所有大小官员都闻风丧胆的特殊机构。
  这个机构直接向皇帝负责,包括侦察、逮捕、审问和监察等特务活动,还承担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等军事行动。
  最令官员恐惧的是,这个机构拥有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可随意处置,先斩后奏。
  而玄影正是玄夜司的现任指挥使。
  记忆存条读取完毕后,许南星脑子“嗡”的一声,开始飞速运转思考应对之法。
  “他撞我在先,伤木槿在后,身为皇室直属官员,却如此草菅人命,目无法纪,更应重罚。否则传出去,百姓要如何看待皇室,不说玄夜司仗势欺人,还只当是皇室故意放纵呢。”
  她身姿纤纤,却不显瘦弱,手指着玄影,清亮的眼里充满了倔强和坚韧,唯独没有恐惧和屈服。
  “放肆!”
  玄影当然听懂了她的话里有话,趁其不备站立而起。
  崔琰眼神一凛,几乎是一个滑步过来,用扇子打掉玄影朝许南星伸过来的手,隔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
  “玄指挥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不好吧。”崔琰眼神里隐着锐气,语气却谦逊温和。
  “崔大人这是铁了心要包庇这个丫头?”玄影低沉的声音响起,眸光像夜色一样暗沉,恶狠狠的对崔琰发出了警告。
  崔琰浅浅一笑,眼睫低垂,对玄影躬身道:“玄指挥使这话说岔了,下官是在为您考虑。”
  危险的气氛铺天盖地,夹杂的还有试探和衡量。
  玄影最终深深看了许南星一眼,重新翻身上马:“死丫头,今日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他阴冷的声音伴着凉风在许南星耳边呼啸而过。
  “你闯大祸了,夭夭。”
  崔琰拉起自责不已的木槿,脸上的假笑迅速敛去。极重的叹了口气,拧着眉,满是担忧的望着许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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