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俩人闹到不欢而散,躲在杂物后的陆雪茶也没被人发现。
看着梅老太蹒跚离开的背影。
陆雪茶垂眸想了想。
倒是后知后觉明白了当时换鱼的时候。
她何叔为什么那么笃定地说她和陆老三也有私人恩怨了。
且在说的时候表情那么复杂,那么难以启齿。
她当时还想不明白,纳闷是不是自己逼陆老三下跪的事被何家平知道了。
——这个问题这两天一直时不时的困扰着她。
陆雪茶怎么都想不明白站在何家平的角度,她和陆老三这个便宜三叔能有什么个人恩怨?
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一家人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
却不承想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得到了答案。
合着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陆老三为了脏她名声,连那样的浑话都说得出来。
这就难怪何家平笃定了她和陆老三有个人恩怨,还劝着她要离陆老三远点。
陆雪茶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生起的怒意。
她当然不会误会何家平对她的用心,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不至于脏到那种地步。
真正脏的。
是陆老三的脑子和嘴。
还有这听风就是雨,里挑外撅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老太婆!
想到这梅老太刚才口口声声骂她狐狸精。
骂她,她可以忍。
狐狸精这个骂名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于这老太太私底下跑到葛婶子面前挑唆她和葛婶的关系。
她也可以当笑话看,不往心里去。
权当这老太太是好心向着葛婶,怕葛婶吃亏,这才特意提醒的葛婶。
站在葛婶的角度,被人这么向着,这不是一件坏事。
可这老太太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骂这具身体的母亲。
她虽不是原装的,可到底承了这具身体母亲的生身之恩。
这老太婆敢仗着别人离世早,就满嘴污言秽语骂人家是短命鬼。
不就是吃定了对方没tຊ法找她算账吗?
对方没法找她算账,但她陆雪茶可不是吃干饭的。
这笔账,现在归她算了。
……
回到放映场,电影已经开始了,陆雪茶特意扫视全场搜寻了一圈。
没看见梅老太的身影。
那老太太大概是被葛婶气得不轻,电影都不看了直接就回生产大队了。
得罪完人就跑。
倒是运气好。
陆雪茶磨了磨牙,暗戳戳在心里给那老太婆又狠狠记了一笔。
正默写小黑账呢,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陆雪茶疑惑回头。
就看见一个和陆雁盈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对着她腼腆地笑。
“姐姐,那边有人找你。”
陆雪茶听后点点头,然后不动地方。
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帮忙喊人的小男孩明显慌乱起来。
声音里都带上了急切:“姐姐,有人找……”
陆雪茶仍旧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这一回她倒是没故意逗这孩子。
相反,她用了一种很平等沟通的语气和这孩子说话。
她问:“你认识我吗?”
小男孩摇头。
她继续问:“那你认识让你过来找我的人吗?”
小男孩继续摇头。
陆雪茶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小男孩的大脑门,无奈道:“你又不认识我,又不认识找我的人。”
“那我要是按你说的去赴约,万一出了什么事回头找你算账,你还能找到那个人吗?”
“找不到的话……责任就全都落到你身上咯!”
哇的一声。
是小男孩哭着跑走的声音。
他小小的心灵完全没办法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光是理解明白陆雪茶的话,他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陆雁盈:“……姐,你欺负小孩儿。”
陆雪茶一脸悲愤:“诽谤,这是诽谤!你诽谤我啊!”
陆雁盈:“……”
逗完小孩儿姐,陆雪茶心满意足,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就要起身。
“姐你去哪?”
陆雪茶认真脸:“我去茅厕。”
“姐你不刚上完厕所回来吗?”
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陆雪茶姿态优雅矜持,用优美的播音腔说——
“我再去参观参观。”
……
她是不可能告诉小孩儿姐自己准备去看一看到底是谁找她的。
虽说她刚才问小男孩的那些话代表了一个人类该有的警惕心和反应。
但这和她有好奇心不冲突啊。
换成别人问完那些话之后心里有了计较,警醒点不去赴约没什么毛病。
可她是谁?
她可是末世女强人、丧尸刽子手、砍头如切瓜的陆雪茶诶!
她超强的好不好!
所以她是可以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单独赴约的。
嘿嘿。
……
与此同时。
看到陆雪茶孤身一人朝着自己这边来了的陆老三,也拎着铁锹发出了嘿嘿嘿的笑。
黑暗中。
他还演练了好几下。
肌肉绷紧,手上的凶器高高扬起!
就等着夜黑风高趁陆雪茶走过的时候他从后边偷袭。
一铁锹狠狠拍向陆雪茶的后脑勺!
完美!
想象着那样的画面,陆老三非但没有欺负小姑娘、打女人的羞愧与心虚。
反倒顶着寒风热血沸腾起来。
眼见着人越走越近,如计划一般和他所藏身的那棵树擦身而过。
陆老三小心绕到陆雪茶身后,月光下,铁锹高高举起!
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他下手又稳又狠。
破空声响起。
下一秒。
自上而下落下的铁锹被定格在了半空……
一只纤细的小手反手握住了铁锹杆,让那挟重力下落的铁锹硬生生停在了半道!
一只手,竟是挡住了陆老三两只手加起来使出的所有力气。
眼下的场景,假得吓人。
没人能想象得到一个十五岁瘦骨嶙峋的小姑娘竟然能轻松抗衡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陆老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腹部却已经先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被迫铁锹脱手,他整个人被踹飞到了刚刚藏身的那棵树上。
幸好被树挡了一下,没起飞成功。
可也正因为被树挡了一下,他感觉自己是正面也疼背面也疼。
从树上滑落到地上的时候,他疼到连一声最简单的痛呼都发不出来。
捂着肚子,蜷缩得像只虾米。
喘着粗气,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自己以前从未放在眼里过的干巴小丫鬟,正把玩着那原本是他带来的铁锹。
一步一步。
轻盈的朝他走近……
“不……不要!别打……啊!”
一铁锹下去,世界都安静了。
陆雪茶嘀咕了一句:“我管你要不要。”
本来赴约之前她还抱有过幻想,想说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会不会是什么好事?
结果现实就是这么不如人意。
约她的就是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没拍死他都已经是她茶姐手下留情了。
夜色中。
一道娇小身影拖着一个明显就比她大好几圈的人形东西,朝着一片小空地方向走。
陆金宝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雪茶把他三叔扔到地上。
她自己则是在一旁抡着铁锹,跟个仓鼠一样奋力刨地。
其实说像仓鼠都是美化眼前的场景了。
如果写实点说,陆金宝都怀疑自己看到了什么杀人埋尸的惊悚场面。
他吓得后退一步。
经典的,后退踩塌枯树枝发出响动的桥段在安静的夜里上演。
正在挖坑的陆雪茶听到动静动作一停。
一点点转头朝陆金宝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