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怡愣了瞬后,将沈延风领进屋倒了杯热茶:“哥,难不成我出嫁了就不是沈家的女儿了?”
闻言,沈延风欲言又止。
沈乐怡目光平静地坐下:“只要我还姓沈,我就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你的妹妹。”
沈延风微怔,只得艰难地吞下嘴里的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带了些人参,一会儿让兰儿煎了,你看看你,比出嫁前消瘦多了。”
听了这话,沈乐怡欣慰又心酸。
从小到大,给她最多关心的始终是沈延风。
可想到自己大限将至,她眸底掠过丝惧意,孩子似的拉住沈延风的手:“哥,若有空闲,多来看看我好不好?”
沈延风面露怜色:“好。”
说话间,他却想起沈母那些刺耳伤人的话,还是决定要替沈乐怡找到亲生父母,让她真正的认祖归宗。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沈延风见沈乐怡面露倦色,才起身告辞。
沈乐怡站在院门外,遥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廊道,泪意泛滥。
她也曾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女儿。
可思来想去,她都不敢肯定,更不愿再想。
因为她舍不得的,一直是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哥哥……
忽然间,沈乐怡脸色一白,转头吐出口鲜血。
兰儿心一紧:“夫人……”
她无力地摇摇头,欲回房却见几个丫鬟簇拥着裴栩和烟儿朝这边走来。
几天的精心调养让烟儿气色好了许多,身姿窈窕如初。
沈乐怡敛去眼底涩意,跨进院里:“关门吧。”
兰儿点点头,慢慢合上院门。
冬至后,沈乐怡的身体每况愈下,兰儿看在眼记在心。
渐渐的,她哭的次数比主子还多。
大雪纷飞,后园一派枯枝残叶。
沈乐怡看着雁湖中早已枯死的荷花,若有所指地呢喃一声:“菡萏香销翠叶残……”
兰儿替她拢了拢衣裳:“夫人,您受不得风,回去吧。”
沈乐怡吸了口凉气,寒从心起:“再不看看,以后就看不到了。”
闻言,兰儿眼眶一热:“那夫人等等,奴婢回去再拿件斗篷来。”
说完,她转身抹着泪快步离去。
沈乐怡望向远方,怅然的心绪不由飘远。
八年前,她与裴栩也是在这样的雪日相遇。
彼时他不是大将军,而是一个先锋。
依旧是凯旋回京,她跟着百姓看热闹,却与那身骑赤马的少年郎视线相撞。
一眼,便定了终身……
沈乐怡鼻尖一酸,忙收起思绪。
“雪天赏湖,姐姐好兴致。”
烟儿的声音让她一愣,转眼望去,她人已经站到了身边。
沈乐怡冷着脸:“左右无人,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
“上次的事,还是要多谢姐姐。”烟儿笑了笑。
沈乐怡不愿与她多纠缠,转身便要走,却被她拦住。
烟儿看了眼园门,眼底掠过丝诡谲:“你说现在在将军的心里,到底是姐姐重要,还是我重要?”
沈乐怡蹙眉,可还没等她反应,烟儿突然拽着她一同往湖里跌去!
霎时,冰冷的湖水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刺在身上,疼痛和窒息感融进了血肉中。
耳畔,烟儿的喊救声也仿佛被拉远。
而寻声赶来的裴栩瞧着在水面上拍打求救的烟儿一惊,立刻跳入湖中。
浑浊湖水中,沈乐怡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奋力游来。
她心一顿,就在她伸出手时,只见裴栩揽过她不远处的烟儿,毅然转身朝岸上游去。
一瞬间,沈乐怡的心随着身体慢慢下坠,极致的痛苦也渐渐变成了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