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走了几步远之后,总觉得鼻尖若有似无有一股血腥味。
山间林木多,空气清冽好闻,这一股浑浊的血腥味就显得特别不寻常。
她四下环顾,以为是附近有什么受伤的野兽,但都没有发现。
又走出一段距离,这股血腥味依旧如影随形。
“老齐,你闻到腥味了吗?似乎是血的味道?”
老齐背着一麻袋的通脱木芯子,满鼻子都是通脱木的味道,连着嗅了嗅也没闻到。
他朝云苓挨近了几步,警惕着看着周围。
直到靠近云苓,他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老齐上下打量着云苓,“大小姐,你受伤了?”
“没tຊ有啊。”
云苓被他这一说也是唬得不轻,赶紧伸手抬脚的给自己检查了一番,生怕被什么躲在暗处的蛇虫给咬了。
要不是为了弄通脱木的芯子做花簪挣钱,又有老齐这样会武功的人陪着,她还真的没有勇气踏入没有道的山林之内。
“别动!”老齐居高临下,很快就发现了血腥气味的来源——正是云苓的发间。
这一瞬间,什么鬼面蜘蛛,什么食髓蚁之类的玄幻小说产物在云苓脑海中飞奔起来。
呜呜,老齐怎么一直盯着她的脑门看,神情又这么凝重,她的脑袋还好吗?
老齐伸手凑到了云苓发间。
“老齐......”云苓生怕他会拽下来一只大虫子。
老齐拧着眉捻了捻指间,“大小姐,这不是你的血。”
听到这里,云苓放松下来,伸手就扶住了身边的树干大喘气,“吓死我了。”
老齐却道:“大小姐,我们回头去看看。这血落在你发上,应该是沿途经过的林木上有鸟兽,我们去捡一下,若是个不寻常的野味,卖去饭馆也能有点银子。”
老齐也曾想过打猎换钱,但是官道附近的山林都是一些矮小的林子,根本遇不到什么能卖钱的野物,而他也不可能撒开唐家一行人自己跑出去捕猎。
但既然有受伤的猎物自己撞上来,不捡白不捡,这是老天爷下银子呢。
云苓本觉得发丝沾了野兽的血有些恶心,但是听到老齐说的可以换钱的话后又觉得,这哪里是血,这是财神爷在指路。
于是,两人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倒也不需要他们苦寻,待回到焚烧通脱木树皮的地方,就见一只黑色大蛾子从树冠上跌落而下。
一个人突然跳下来动手偷袭,和一个受伤的人体力不支掉下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老齐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人拽住,卸掉了摔下来的力道,将人平缓放在地上。
周琼即便是换了一身蒙头蒙脸的夜行装饰,光凭这裸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就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老齐检查了一下,道:“手臂上有刀伤,那刀应该是淬了毒。”
云苓暗自叹息。
这哪是什么野物,这分明是撞见了个大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周琼八字不合,眼前的少年,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候,但凡不是红衣而是其他颜色的衣服时,总是要见点血的。
现在这一袭黑衣的样子,显然是半夜出去做贼了......
“这毒厉害吗?会死吗?”她问。
老齐伸手翻了翻周琼的眼皮,“应该没事吧,伤口入骨血流的多,反而进入血脉的毒素就少了。”
他抬手撕了周琼的衣角,替他将手臂紧紧扎住,省得继续渗血出来。
“那应该不会死吧?”
“能挺到现在了,应该是不会了吧?如此地位的人,应该都是有暗卫保护的,说不定一会就找来了。”
云苓和老齐对视一眼,俱是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很有默契地齐齐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云苓的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停下来了。
她想起来刚穿越过来时候的梦。
或者说,她以为是个梦,实际上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落水经过。
良心这个东西,真恨不得自己没有啊。
奈何她就是有,还扔不掉。
无奈停下脚步,对着老齐道:“要不,咱们在这等一等,万一他的血引来其他的野兽......”
老齐想了想,问道:“若是不救人,大小姐会后悔吗?”
云苓叹了一口气,“会后悔,却也怕咱们家因此惹上麻烦,若是只我一人,我必然不会见死不救。”
“那便救。不能等了,一会谁知道来的是救兵还是刽子手呢?”
老齐随手割了几条藤蔓,简单做了个担架放上麻袋拖行,自己则是又走到原处,背起了周琼。
“老齐,他身份特殊,又是现在的样子,必然是一身的麻烦,你可会担心之后我们家......”
老齐却是笑着摇头:“大小姐,我知道你的顾虑,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愿意为彼此的选择付出代价,大小姐想救就去救,老太爷当年救我的时候也没考虑那么多.....”
似乎是说漏了什么,老齐又道,“之前那五个地痞还有咱们的马车,都要感谢周世子,咱们做人也不能忘本。现在不仅是大小姐相救,我也很想救,老太爷知道了也必然是要救的。咱们尽量小心些,应该没事的。”
两人回到马车处。
都说马儿通人性,一见到周琼这个“故主”,马蹄子一扬起,竟是要一蹄子踏过来的模样。
“哟,还有小脾气了呢!”老齐抬手顺了顺它的毛。
马儿“噗哧”“噗哧”喷着热气,好似还在控诉着什么。
“行了,咱们得快些回去找老太爷救命,不然你这前主人可就危险了。”
黑驹跑得极快,官道上尘土飞扬,掩盖了诸多行驶的痕迹。
老齐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石子,每隔几段距离就会甩出去一些,人为得做出一些相反的行驶痕迹。
而在马车里的周琼,体温却是不断在下降,就像是生命力正在流逝一般。
云苓掀起他的眼皮,发现他的瞳孔渐渐开始涣散。
云苓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急道:“我说,你在林子里时候不是挺能能捱的吗?怎么我才救下你就要一副归西的样子?我,我可警告你啊,别恩将仇报来吓我行吗?”
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周琼半躺着被甩到了云苓肩膀上。
“娘亲。”
她听见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