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城门,犯人们驻足停留,回首望去,不禁潸然泪下。
此番流放,不知何时才能重回故地。
多少流放之人,此一别,便是一辈子。他们最后的结局无非是死在流放之地或是流放的路途上。
凤大夫人长期随凤怀瑾生活在边关,倒是对京城的繁荣没甚好留恋的。唯一值得留恋的不过是秦家,也就是凤九言外祖一家。
凤大夫人驻足回望,想起自己长期没能在两老面前尽孝,不禁悲从中来,红了眼眶,低声啜泣。
凤九言细声细气安慰,“阿娘,放心吧。舅舅会照顾好外祖父母的。我们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总有一天一定能再回京见外祖父母的!”
听到凤九言的话,孟良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鞭子指着凤九言,冷声讽刺道,“呵,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回京?我劝凤大小姐还是别做白日梦的好。
方才凤大小姐拖累了队伍的行程,本官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罢,鞭子狠狠地tຊ抽过来。
凤九言拖着母亲凤大夫人和凤九璃往一旁躲闪,眼角余光瞥到一旁鬼鬼祟祟的人影。
狐狸眼微眯,指尖微动,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小鹅卵石瞄准鞭子。
孟良只觉似有一团黑影高速旋转,手中的鞭子就偏离了角度,重重地落在旁边人的身上。
“啪!”鞭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嗷嗷嗷!”
凤紫柔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天空,被鞭子抽得扑倒在地,来了个狗啃屎。
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豆大的泪珠不断滴落。“呜呜呜——”
这鞭子怎么就落在她身上了?不是应该在那贱人身上吗?
她明明看着那个孟良要抽打贱人的啊!!!
再说了,她招谁惹谁了?
她只不过是见着凤九言一家三口被押解头领孟良刁难,于是,便想过来瞧热闹。
顺带再寻个机会,恶狠狠地羞辱她们几句。
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被抽了一鞭子。
真是气煞她也!
三夫人见到女儿吃了一挂落,立刻冲上前去。
只见女儿后背的衣服被鞭子抽烂了一道口子,鞭子打到的地方有一道红色肿胀的鞭印,还渗出血丝。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罢,她抬头狠狠地瞪着凤九言。
孟良是官差头领,她不敢骂。
但,凤九言嘛,她是不会怕她的!
“你这个贱蹄子,好狠的心。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怎能害她至此?”
凤九言扬唇,淡淡一笑,“哦,婶娘如何能怪罪于我?又不是我打的妹妹。您的意思是说,孟官差此事做得不对咯?”
偷瞥了一眼旁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孟良,只见他脸色黑如锅底。
没能打到凤九言,他本就生气。
此刻,再听到三夫人含沙射影数落他,他怒气更是直冲喉咙。
孟良冷冷道,“你们不过是犯人,别说抽打一鞭了,就是打得半死也是使得的。”
三夫人暗暗心惊,生怕孟良真的将他们打个半死,缩着肩膀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低垂眼眸,扶起地上躺着的凤紫柔,再不敢多说什么。
“不是最好!”孟良转头看向凤九言,“呵,这次就放过你们。若还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流放路途遥远,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赶紧走,小心吃鞭子!”夹着马肚,催马继续前行。
凤九言暗自嘲讽,还不知是谁对谁不客气呢。
扶着凤大夫人,拽着凤九璃,继续往前走。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二夫人暗暗心惊,怎的从前不知凤九言有此等本事?两句三句便把她那个没脑子的弟妹推至刀锋上?
看来,得时刻提防着她才行。
约莫过了一刻钟,放眼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亭子。
犯人们精神抖擞,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此时,凉亭里已经有好些犯人的亲属在等候了。
看到自己的亲属,犯人们拔腿往前冲,和前来送行的亲属或是低声哭诉,或是相拥。
就在此时,一道男声响起,“小妹!阿言!阿璃!”
听到熟悉的声音,凤九言一家三口循声望去。
“哥哥!”
“大舅舅!”
来者正是凤大夫人的哥哥,秦朔。
秦朔快步走到凤大夫人一家三口前,一把抱起凤九璃,“几年不见,我们家啊璃都这般大了呢。”
凤九璃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大舅舅。”
“嗯嗯,乖了乖了。”伸手撸了把凤九璃的头发,顺手又摸了摸凤九言的头发。
“阿舅,下次再见我的时候,不可以再摸我的头了,会长不高的。”凤九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气氛有些低落,想将它变欢快点。
听闻,秦朔怔愣了一下,随即朗声一笑,“好好,下次再见之时,舅舅定不摸我们阿言的头了。”
凤大夫人捂嘴轻笑,笑骂道,“你这孩子。”
秦朔收起笑容,正色道,“爹和娘在那边等着咱们呢。赶紧过去。”
听闻父母都来为自己送行,凤大夫人眼眶又是一红,狂奔过去。
奔至马车前。
鸦青色的马车车帘被撩起,露出两张苍老和蔼的脸庞。
正是凤九言的外祖母和外祖父,也就是凤大夫人的父母。
两位老人从马车上下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潸然泪下。
“月儿,月儿。呜呜呜,我的月儿。”
“爹,娘!”凤大夫人痛哭。“呜呜呜呜,女儿不孝,以后恐不能在二老跟前服侍了。”凤大夫人泣不成声。
见状,秦朔轻声离开,前去打点官差,希望妹妹和外甥外甥女流放路上能够舒坦一点。
同时,另一辆马车涌出七八个半大的小子,呼啦啦地奔至凤九言和凤九璃身前,将两人围住。
“表妹(姐),表弟!”
正是凤九言两个舅舅家的儿子。
秦家世代行医,外祖官至正五品,是太医院院使,现今已辞官,在家养老。
大舅秦朔继承衣钵,生性放荡不羁,不喜皇宫诸多规矩,只开设医馆,成为京中一名颇有声望的郎中。
二舅秦放,官拜七品,是翰林院编修。
秦家人丁兴旺,两个舅舅家都生了三四个儿子,女儿那是一个都没有。
所以,原主两年前回到京中,外祖家十分稀罕原主,对原主十分的好。原主时不时去外祖家小住,外祖和大舅更是悉心教导原主的医术。
恰好,流放路上,凤九言的医术能够师出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