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心一紧,似乎很久之前,也曾有过这般的对话。那一袭浅青长袍的人,神情无奈,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这样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流此时霞脑海里宛如有撞钟,‘咚’地一声,敲得她脑仁作响。
此情此景,竟让她觉得分外熟悉,好像很久之前也有过一次,也是这般光景,且一说这句话,她就条件反射的忍不住想听话。
少清他……究竟是谁?而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疑惑一直藏在流霞心里,虽然她表面糊涂大咧无所谓,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成为魔主之前的记忆。
她拼命搜索整个脑海,都得到空白的答案。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为何叫流霞,甚至连tຊ种族……她都不敢确定。
她一点都不像一个魔主,整日吃喝玩乐,是个混在魔殿的‘没用的人’。
脑中有几分混乱,她望向青衣白玉的人。从她有记忆起,少清就存在她的世界里,似乎陪了她很久很久。
“魔主。”清澈如玉的声音响起,流霞连忙回神。
“寝宫那人……回去放了他吧。”
“哦。嗯?谁?”流霞抬头疑惑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屋里还放着个大活人,这个话题让她愈发窘迫了,低着头连声答应。
快步走过少清身边,抬步从台阶上去时,忽然听到背后的人儿说了一句:
“别再幼稚了”,随后轻起的叹息声如掉入深海的针,一痛直刺进心底,疼得她五脏六腑都清醒了。
“嗯。”她停住低声应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跑了出去。
玉立着的人儿站在原地,看着瘦小的背影远去,他担心地揉了揉发胀眉心,琢磨着自己是否说的有些重了。
四长老小心翼翼探头进来,犹豫道:“少清啊,我方才见魔主哭着出去了,是怎么……”
听者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失神色,温和一笑道:“没什么事的话少清先走了,今日叨扰四长老了。”他从井中拾阶而上,不紧不慢向四长老作了揖。
四长老心虚地笑了笑,道着‘少清慢走’,前前后后送走了两位活尊神,却见方才还笑送的四长老下一秒变了脸色,冷笑着一拂衣袖,甩着脸回了屋。
屋内。方才的黑袍人再次出现,沉着声音道:
“她喝了多少?”
“基本上都喝完了。”四长老回道。
黑袍人点点头,“呵呵,这可是魔族秘酒,可以令人情绪失控。接下来……等着好戏上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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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流霞再没心没肺,此刻这位姑娘也明显感觉到了最亲近的人对自己的失望。
而心里也没来由的愤怒,似乎被人下了易怒的药,近日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脑海中还冒出许多可怕的念头,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走到了魔宫,到了自己的寝殿,门半掩着,她推开了门,门发出了响声。
空空的,人已经不见了。
登时感到有些难过,随即又有些想笑——没等她遣送他,人家就已经自行离开了。倒省她些力气了。
“咳咳。”
正兀自难过着,听到门外有人,她回头一看,是平日里最瞧不起她的吴琦。她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今晚还有肉吗?”
吴琦能看到她眼中打转的泪珠,他心里不由地一紧,难得的说了句安慰话:
“他只是担心你。放心吧,晚饭的肉都给你留着呢。”
流霞抬起袖子,一把将泪珠抹掉,鼻涕和泪全部蹭到了衣袖上,又挪着步子出了屋,吴琦上前将屋门关上,流霞抬头看了看关闭的门,又想起方才少清厉色的面容,内心更加不是滋味。
就像一个小孩想要得到一个东西,不仅东西跑了,还被亲近的人斥责,还让他分外失望……
“我做了新的衣裳,放到你寝宫了。”
流霞眼睛一亮,扭过头看着他,嘴角上扬道:“谢谢吴妈妈!就知道你最好了!”
吴琦黑脸。
“滚。”
一如小仙童说的那般,嬴止真当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任由流霞如何折腾,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嬴止回到三山朝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仙界了,他们的仙界太子这朵鲜花最终没有被某个牛粪染指。
也正是自从此事之后,北渊魔主流霞似乎收敛了心思,开始着眼于处理北渊事务上,再没有来过仙界,也没有找过嬴止。三山朝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渐渐的众仙将此事淡忘,众魔也在“不敢闲谈魔主以免她泪淹北渊”的认定下不再提及。这事也就当个小打小闹过去了。
但在流霞心里没过去。她一面正儿八经的解决北渊问题,一面想找个机会向仙界挑事,好让某个男人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魔主近日接连解决了北渊不少闲置许久的项目工程,令我等欣慰万分,只是我地虽然努力改善生存条件,但奈何北渊不见天日久已,生态环境日趋恶劣。”
“不瞒大长老,本魔主也思虑此问题良久,苦于一直找不到解决之法。”
“老夫有一计。”大长老摸着他的胡子,动了动他宽大袍子下的手,议事厅中其他长老官员都纷纷看向他。
“哦?但说无妨。”流霞也来了兴趣,侧耳细听。
“老夫所言,解决北渊民生问题,唯有解决根本的地域环境问题,此题解法,唯有‘讨要’二字。”
流霞摸着下巴思虑:“讨要?怎么个讨要法?”
“上仙庭,讨说法。”
“你还不如直接说带兵逼上仙庭。”二长老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
“带兵自然更是可行,显得我北渊有底气。”四长老趁机道。
“你!非要挑起战事不可!”二长老气得胡子都被他吹起了。
四长老横着脸冲着二长老道:“你总是怕战事,若不能为我北渊百姓争取到更好的生活,要着和气有什么用?”
“你!……”
“二长老。”流霞示意他冷静下来,她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随即缓缓道:
“我北渊民众确实苦于此地久矣。”
“草不生,鸟不进,粮无泽,日无光,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得够了。”流霞抬头看了一眼少清,见他没什么表示,便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道:
“如此,陈琰。”
“魔主。”一玄衣男子走到阶下抱拳行礼。
“带上众兵,随我前去九天玄门,讨它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