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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小黄门前来禀报,李显允皱着眉宇,似乎是有些急事等他处理,于是带着闰王李显恪先一步离去了,许听澜想着终于有些自由的时光了,打算去马厩里看看小白梅,本想邀荣婕妤一同作伴,可在许听澜回头的一瞬间,看见了停在原地发愣的荣婕妤。
  她终年平淡无波的表情,在此刻流露出了些许的温柔,而她目光所及之处,是李显允。可是以往李显允同荣婕妤同框出现时,荣婕妤也没有显露过半分心仪之情,也没有过多给予他关注。许听澜一直以为,荣婕妤同她一样被迫入宫,心中对李显允也是厌恶的紧。
  心中似有什么结舒展开,能让戎装素裹的将门女子舍弃一切,恐怕也只有一腔情义了。
  许听澜还是由衷地佩服荣婕妤,就像她对罗贵人又爱又恨的情谊一样。
  不过嘛,还是她的荣姐姐更好些,毕竟这几日学习骑马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她也没有半分严厉颜色。
  “听澜,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荣婕妤意识到自己的出神,速速调整好心态后,看向了许听澜,她杏眸之中蕴含着微微星光,眨巴着大眼睛就像看透她的心思。
  荣婕妤微微一笑,明明自己已经藏了两年的心思,就因为一刻的出神,被这个鬼灵精收在眼里。照常理而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她却生不出一丝对许听澜讨厌的心思,甚至心中有所顾忌,害怕许听澜发现她的心思后,二人关系就疏远了。
  可能对荣婕妤自己而言,倾慕之情远不如家国情义、荣家兴衰以及友谊重要。
  “我看着你因为羡慕啊,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荣姐姐一样,骑马如御风,射箭百发百中,我阿娘一定会感动哭的。”许听澜挽过她的手,拉着她朝着马厩走去,“荣姐姐还不知道吧,我阿娘呢来自海氏山庄,待字闺中之时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在行,自从嫁给我阿爹后呢,就金盆洗手,成为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只有每次追着我教训的时候,才会看出功夫底子,就那人高的扫帚,在她手中就像少林寺棍棒……”
  许听澜给她讲述着她阿娘的模样,时不时兴奋雀跃地比划一二,惹的荣婕妤忍俊不禁。荣婕妤从一边抓了一把马草,丢在小白梅身前的槽里。
  “从前父亲与兄长也是让我学习琴棋书画,只不过我对那斧钺刀枪更感兴趣,后来兄长跟父亲说,只要是沁嘉喜欢的,就支持她去做。兄长平日待我极为温柔,唯独训练之时,十分严苛,将我丢在士兵营里,除了不与他们同住,别的与他们并无不同。吃着最简单的食物,拿着最沉重的兵器,骑着最烈性的马。”
  许听澜看着她眼底尽是怀念,她一个外人眼中的荣大将军都如此,更何况是亲妹妹。只是天不遂人愿,早早地带走了那个年轻的生命。
  “如果兄长还在,如今也该二十又五了。”荣婕妤幻想着兄长二十五岁的模样,应当比那时候高一些、壮一些,饱经日晒雨淋的皮肤更黑一些,一身铠甲,身后战旗飘飘,顶顶威风。
  “如果还活着大将军也该寻得心仪的女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当初荣大将军奉老将军的命令来提亲,是被迫且荒诞的,但许听澜对他向来恭敬,也并未觉得尴尬。
  只不过荣婕妤的话令许听澜有些不解。
  “是啊,兄长若还在,他们一家三口也该幸福美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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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角吹奏起历史悠久的行军曲,响彻云霄,所有皇亲贵胄都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身后营里只剩下许听澜、闰王妃杨惜燕、李显琳以及一些皇室家眷。许听澜站在帐子的窗口,卷起帘子遥遥望去,目光不自主地落在李显允身上,他如同一只仙鹤立在人群中,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像是心灵感应,李显允也回转身子,许听澜心中慌乱,快速拉下帘子,隔绝与他视线交汇。
  李显允心情大好,一边的闰王说道:“今年臣弟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为了娘子和腹中孩儿,臣弟今日必定勇夺魁首。不过,皇兄可不能让着臣弟。”
  “凭正当本事夺魁,才是李家血性男儿。”李显允的话虽是冲着闰王说,可明眼人都明白指的是谁。
  那次静照庵的事,李显允将那伙贼子收押后,对外放出消息说活口已经自尽而亡。今日的秋狝,明面上是遵循祖制,实则是将李显允暴露在外,给李显仪篡位之心点上一把火,从而一网打尽。
  皇宫有周后及谢氏的精英看守,围场有荣家设防,信王的封地一直也有一队李显允的人秘密潜入,今日只要李显仪敢动手,德太妃以及信王府全体家眷就会被秘密收押。
  李显允对于这位心狠手辣的皇兄,心中的恨也是多重的,除却童年被他夺走的父爱,还有因为他过早消弭的童乐,更是因为荣晏嘉的亡故。
  那场战役,荣晏嘉受父皇的命令,领军从右侧支援楚为锋将军,但八百里加急的信笺在云洲驿站被秘密调包,其中对于敌军兵马粮草的记载,整整少了五万。就是这五万兵马的差量,让荣晏嘉携荣家三万将士与敌军右营八万殊死奋战。
  等到楚为锋将军中路战事缓和,派人支援右侧时,荣家最年轻的将星和一百将士被敌军包围,乱箭贯穿心口,鲜血染红了飘扬的荣家军旗。
  云洲那间驿站李显允命人查到,正是德太妃母家誉敏侯府的一户远房姻亲承办,事发之时,父皇已然重病,誉敏侯府将尾巴收干净,不留一丝把柄,此事变成了遗憾。
  今日命荣婕妤随行,便是让她带领荣家旧部,为她的兄长,为他们的将军,亲手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报仇血恨。
  号角声再次响起,旗帜飘扬,一声声“驾”中,群马奔腾朝四周的林场潮般涌去,簌簌的羽箭声划破长空,猎物的嚎声此起彼伏,可帐中的许听澜莫名不安,觉得似乎能听到人的哀嚎。
  李显允没有同她提过任何事情,上次静照庵的事情她也是知晓个五六分。直觉告诉她,这林场之中暗流涌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等着,为他们祈祷而已。
  “许贵人不必担心,有奴婢在没人伤害的了您。”
  忆恩是贺贵人留给她的,想必锦屏对于今日的事情提前有过考量。许听澜心想也是,她今日来,不过是因为旁人都有事,只有她闲得慌。而她自己也明白,会成为后腿,她只有乖一点,保护好自己,才能不麻烦李显允。
  现在帐子里都是女眷,许听澜其实还算放心,只是不知为何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不由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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