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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叟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去,这才道,“他中的是蛊,这蛊不仅携带剧毒,还吞噬内力。我暂时用银针把蛊虫封在了腿上,把他的内力转移到了上半身。”
  “蛊?”
  陆今安闻言眉心一皱,抬头看向雪叟。
  一瞬间,眼底暗芒迫人。
  雪叟看着他,似乎又想起了谁,恍了下神才道:“王爷不用怀疑,正是九黎的蛊。”
  九黎不在大齐,而在南边的大楚。
  就连姜宁都没想到,三皇子这一次算计,居然有邻国的势力参与其中,前世她知道陆今安中的是蛊时,也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恐怖。
  但这一次……
  “那老伯,你能除了这蛊吗?”她急得抓住雪叟的袖子,眼睛里是想要扭转局面的迫切。
  陆今安看着她,眉心紧皱,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
  他很想问一句,她不是最期待的就是他去死吗?现在他落到如此地步,她难道不该开心才对?
  还是说,她又在耍什么小花招?
  姜宁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却已经顾不上了。
  前世,陆今安受蛊虫所累,不仅双腿残废,这蛊虫更是吞噬光了他一身内力,让这个京城武力第一的男人,直接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
  一个残废,自然是不能带兵的。
  皇上顺理成章,削了他的兵权。
  没有了兵权的王府,面对虎视眈眈的三皇子,自然不是对手。
  到最后暝阳王府覆灭,其实都是从陆今安中蛊开始!
  这一世,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姜宁急切地看着雪叟。
  雪叟却摇了摇头,“我的内力可以摧毁这只蛊虫,但同时也会摧毁王爷的经脉,如此一来便是内力全失,双腿残废。下蛊之人,恐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姜宁犹如当头一棒。
  所以,即便是重来一次,还是覆水难收么?
  又想到前世陆今安腿残之后受得那些罪,姜宁只觉得悔恨难当无法承受,不由眼前一黑。
  “姜宁!”
  在即将跌倒时,床上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姜宁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床上。
  压到了他的腿,赶紧爬起来,“对不起……”
  定了定神才发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深深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姜宁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去,捂着脸泣不成声。
  都怪她!
  都怪她眼瞎心盲,被柳姨娘和宋婉晴怂恿,被三皇子算计却不自知,反倒害了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原以为这一世雪叟可以扭转全局,结果却还是束手无策,她该怎么办?
  一瞬间的茫然绝望涌来,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整个人坐在床边抖成一团,却还死死压着抽泣声。
  床上的男人看着她,手指轻轻抖了抖。
  他最见不得她哭的样子。
  一丝钻心的疼,从胸腔里涌出来爬上四肢百骸,他终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沙哑道,“没事的……”
  “就算是治不好,也没事。”
  他的嗓音分明是温柔的,是在安慰她。
  可听在她耳中,却是撕心裂肺的疼。
  姜宁无法 像是以前那样,只要他说没事她就真的认为他是铁打的,不知道疼也不知道伤心难过,又欢天喜地去干别的事情了。
  现在只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想了想之后,强忍了泪意,低头看向他,认真道,“我明日便前往九黎,给你寻能解蛊毒之人。”
  陆今安眼底看着她,眼底的困惑更深。
  “姜宁。”
  好久,他说:“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姜宁噎住,想说自己已经不讨厌了,只希望他好起来,但话到嘴边又想到自己的恶劣行径,想来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可信度,便道,“人总会变的。”
  陆今安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雪叟看着两人很长一段时间,似乎确定了什么,这才道,“虽然这蛊虫无法摧毁,但我可以把它封在下半身,也可以遏制住它的毒性。”
  “但这样一来,往后王爷的双腿怕是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了。好处就是,你的武功还可以保留下来,内力也会应为更加集中,攻击更为凌厉。”
  “那便如老伯所言。”
  陆今安当即点头,仿佛决定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个什么物件儿。
  他少年英雄,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唯独对姜宁,存了一腔温柔执念,到最后却弄得遍体鳞伤。
  姜宁只觉得自己身怀重宝,却从不知珍惜。
  雪叟看向她,又道,“你也不必去九黎,能下此蛊之人,必定是九黎高手,数不过一个巴掌来,再说那九黎排外,你去了只会平白丢掉性命。
  且下蛊之人目的就是要毁掉他的身体和功力,就算是有解蛊之法,最多也就是保住性命。”
  “真的没办法了吗?”
  姜宁浑身颤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前世的画面,难以接受那样的结局。
  这时,门外的长公主听到雪叟的声音急怒攻心,冲进来就给姜宁一个巴掌,“你把我儿害成这样,怎敢在这里惺惺作态!”
  姜宁本就虚弱,这下子完全支撑不住,整个人转了两圈当场栽倒在地。
  “母妃!”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冷沉低喝!
  长公主回神,看向床上的人。
  母子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长公主气得颤抖,“你、你、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向着这个妖女说话!”
  床上的人却只是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姜宁,片刻沉沉说了一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长公主只觉得心口憋闷,浑身发抖。
  姜宁昏昏沉沉,想要抬头说话,不料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了出去!
  “老伯!”
  陆今安猛地坐起来,一双眼霎时寒芒四射,“救她!”
  雪叟深深看了他一眼,蹲下来,把姜宁扶起来,挪到软榻上躺着。
  昏黄烛光中,远处他的脸变得模糊,但眼底的紧张却如影随形笼罩在她身上,逼得姜宁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被毒箭射中的时候,是他把她护在怀里;雪叟拔箭的时候,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听到自己的腿治不好的时候,他冷静地说没事。现在,她只是被打了一个巴掌,他就紧张地坐了起来。
  她知道他怨她,恨她。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次次护着他。
  是她对不起他。
  是她配不上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活该,她应该承受的!
  泪光中,姜宁看向已经变成一团灰色的雪叟,眼睛里沁出一丝丝执念,“老伯,但凡有任何办法,只要你说,我都会不顾一切去做。要是没有,我就自己去找。”
  终究,他对她的那一腔执念,变成了她对他的。
  雪叟沉沉叹了口气,没说话。
  三根银针下去,姜宁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门外玉竹匆匆走了进来,眼神复杂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姜宁一怔,正想问怎么了。
  却见她收回视线,看向脸色铁青的长公主,低低道,“沈家二姑娘在侧门求见,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说是来给王爷送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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