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难得一见的满天繁星。
静谧的空气里，幽香阵阵。
沈听澜坐在躺椅上，闲着无聊，心血来潮，抬头数起星星。
山间的温度，比市区低了好几度，风吹过，露在空气里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衣服穿少了。
沈听澜懒得回屋，怕一进去就被人逮个正着，拉着她说个不停。
她双手抱怀，打算撑到客人散场。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颀长的人影，落在沈听澜的侧前方。
是个男人。
沈听澜抬头，看到温润儒雅的周禹安，正低头看她。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沈听澜的屁股像是瞬间装了弹簧，“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禹……姐夫。”
周禹安笑笑：“听澜，私底下，你还是可以叫我禹安师兄的。”
“在陆家，您就是我姐夫。”
沈听澜左手抓着右手手臂，是一种拒绝靠近的姿态。
这几年，他们鲜少联系。
一年前的婚礼上，和之后几次陆家家宴，都只是打了几个照面。
再好的关系，也变得生分。
“还没有恭喜姐夫高升。”
沈听澜和陆云景婚后不久，周禹安和陆云雅双双派往驻外大使馆。
出国前，周禹安还只是区里外事部门的负责人，一回国，就提拔为副区长。
而陆云雅是同声翻译，会六国语言，足迹踏遍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参加过几百场国际大型会议，出过书，上过CCTV，是很多青年人的偶像。
比起陆家其他人，沈听澜这个小法官，确实微不足道。
“听澜，我原本，志不在此。”
周禹安的目光，掠过沈听澜的手臂。
他单手伸向西装扣，停顿一秒后，突然想到什么，哑然失笑。
给沈听澜披外套这种事情，不该他来做。
周禹安弯了一下腰，将另一只手里的果汁，放在茶几上，挪向沈听澜一侧。
“鲜榨芒果汁，我记得，你爱喝。”
“谢谢姐夫。”沈听澜并未拿起果汁。
周禹安眼睫低垂，眼底闪过一丝怅然。
“和阿景过得好吗？”
“挺好的。”
沈听澜指腹收紧，在手臂上掐出了印子。
周禹安浸润官场多年，观察入微，再是细微的动作，他都能解读出对方真实的心境。
不过，他不会揭穿。
“阿景从小就是个孩子王，除了我，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听他的。”
陆周两家都是豪门大家，来往频繁。
周禹安和陆云雅、陆云景算得上是一起长大。
“阿景就是嘴不饶人，小时候看着不着调，其实是个特别有担当，特别重感情的人，不然谭坤他们，也不会一直跟着他。”
周禹安在茶几另一侧坐下，大有促膝长谈一番的架势。
沈听澜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一颗脑袋瓜子，心虚又焦虑地朝四周转了一圈。
“是云雅让我下来，找你聊聊的。你和阿景下楼后，她还在为自己的失言，懊恼不已。”
周禹安指的是“孩子”这个话题。
“她怕你难过。”
“姐姐没说错，我和阿景会认真考虑。”沈听澜说。
认真考虑，是敷衍人的答案。
她根本左右不了陆云景的想法。
“阿景不是个记仇的人，他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把你娶回家，不可能是为了报复你。”
“我知道。”沈听澜轻吐出三个字。
周禹安用一种“你真的知道？”的眼神，看着沈听澜。
“需要的话，我会找个时间，和阿景好好聊聊。”
“不麻烦姐夫。”沈听澜面色平静：“姐夫照顾好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陆云景的心结，不是周禹安三言两语，就能解开。
弄不好，会越解越深，平白把周禹安和陆云雅也拖进去。
“听澜，云雅说，不管将来你和阿景如何，她都把你当妹妹。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
沈听澜眼眶微热。
她周围，总是不乏对她好的人。
她沈听澜何德何能。
……
书房窗口，正对后花园。
窗外的果树枝丫，偷偷伸展至书房，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窗上，落下一道剪影。
陆云景绕过书桌，踱步到窗前。
他抬手，微微探出身子，轻轻攀住枝丫，捻下上面的一朵小花，捏在手里把玩。
视线不经意落在花园一角。
然后，就挪不动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身后陆怀轩威严的声音，持续不断。
陆云景耳听后方，眼观前方，一颗心全系在花园。
“爸，你暂停一下，我打个电话。”
陆怀轩：……臭小子礼貌吗？
陆部长讲话，从未有人敢叫他暂停一下。
“我老婆正在受冻，没心思听你长篇大论。”
陆怀轩原本震怒的眼神，瞬间恢复平静。
陆云景掏出手机，给管家去了个电话：“送条毛毯到后花园。”
“心疼老婆，就别和蒋家那个丫头闹绯闻，像什么话。”
陆云景挂下电话，陆怀轩没好气地看着他。
“还有，送毛毯这种关心老婆的事情，别借别人的手。”
陆云景倚着窗户，散漫地顶了一句：“我不是正在接受您老人家的面训嘛。”
“混账东西！我还没到让你叫老人家的岁数。”
陆云景瞥了一眼陆怀轩耳鬓的白发。
七年前，陆怀轩遭了大劫，一夜白发……
“行，您不老，骂起人来，中气比我都要足。”
陆云景的目光，很快从陆怀轩脸上移开，看向花园。
老父亲哪有他老婆好看。
“还不滚？”
“不走，这里风景挺好……”
话音刚落，周禹安的身影惊现后花园，陆云景瞬间失去淡定，关上窗户后，拔腿就往书房外走。
陆云景半道截住管家，从他手里拿过毛毯，一阵风似地刮向后花园。
……
“永远的小师妹？”
陆云景将毛毯丢在沈听澜身上，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毛毯从她身上滑落，掉在躺椅上。
沈听澜懵了一下，单薄的身体，挡在两个男人中间。
陆云景眼里冒火。
“你想护着他？”
沈听澜挪了几步，身体偏向陆云景，双手握住他肌肉紧绷的手臂。
“陆云景，家里还有客人在。”
陆云景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阴恻恻的声音落下：“我是不是来得很不巧，打扰了你们师兄妹叙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