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被祁邈逗过，林斐然的脸上还带着点气鼓鼓的绯色。
　　她站在谢之霖送的那幅傲雪寒梅图前，几分钟后回头道：“都说听曲识人，其实看画也能分析出一个人的心境。”
　　祁邈正在ipad上回复一封国际邮件，听到她总算消气愿意开口，当即息屏看向那边。
　　“愿闻其详。”
　　她自下而上点评：“这幅画构图精妙，意境深远。寒梅从嶙峋怪石中斜出，犹如绝境破路，寻觅新生。枝头花苞林立，却唯有一朵绽放妍姿，如领程之者，又是独傲群芳。”
　　林斐然顿了顿，“其实，谢之霖一定是个心性很要强的人，他一直没有因为自己体弱而萎靡不振，仍志存高远……也许只有面对祁遐，才会因顾虑而寡断优柔吧。”
　　祁邈也许是想到什么往事，片刻后笑着点头，“如果不是知道你第一次见他，我会以为你们才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放下pad，起身走到林斐然身侧，共赏这幅工笔画。
　　“尔尔，真厉害。”
　　他勾着她的小指，微微扬唇：“那要不要也分析分析，我是什么样的人。”
　　林斐然小声抗议：“你又没有作画，我怎么看得出。”
　　祁邈抛出质问：“我们日日相处，尔尔还不够了解吗？”
　　“当然了解，不过俗话说的好，爱在心、口难开。”
　　他满意将人拥进怀中，“原来祁太太今天又多爱了我一点。”
　　林斐然还是懵懂而茫然的。
　　爱？她方才居然轻而易举的将“爱”字说出口了？
　　如果那个人是祁邈，那为什么不可以呢？
　　原来很多个不知不觉的积累间，爱意在生根发芽。
　　林斐然爱祁邈。
　　她从来不是遇事犹豫不决的性格，所以当心意拨云散雾后得以看清分明，她第一次正面回应他的撩拨。
　　“嗯，每天都爱你要多一点。”
　　抱着她的男人仿佛被这话惊得剥离神魂，手臂有一瞬懈力，又很快将她紧紧箍住，像是要融进骨髓与血液中。
　　祁邈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尔尔，你终于肯说出来了。”
　　林斐然抬起一双藕白腕子，搭在他的背上，语气轻柔：“嗯，我想，也许我很爱你，祁邈。”
　　“谢谢你，尔尔。”
　　她被这话逗笑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啊。”
　　压下喉间即将冲出的哽咽，林斐然轻轻呢喃：“等这么久辛苦你了，祁邈。”
　　祁邈的神情舒展，为一直以来的种养终于等到花开。
　　在这个冬夜里，他闻到名为爱意的清香。
　　二人的关系，因这日表白而突飞猛进。
　　具体表现为，林斐然不会再对祁邈的亲昵举动而感到拘谨不安，甚至在他面前全然放松随性。
　　吸管可以不用顾忌地吸出声音，可以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也可以翘起脚趴在床上敲笔记本电脑。
　　可以在他的注视下完成化妆挽发，也可以让他做练习弹奏时的听众。
　　这日，林斐然在某站后台收到线下活动的邀请。
　　此类官方或合作方举办的活动，参与都会获得出场费，从前林斐然只要有空都会应下。
　　但现在……她不想出差去另一个城市，这意味着要和祁邈分离数日。
　　那边的负责人似乎猜到她有犹豫，还在滔滔不绝打感情牌：
　　【斐er太太，您的粉丝们都很期待可以与您再次见面。我知道您今年大四，可能会比较忙，但是我们已经合作这么多回，场内机制完善，双方也一直都是互惠共赢。】
　　【您将作为年度盛典的第一批嘉宾，以后也会是流传史册的元老级人物。】
　　【这次的活动是年度盛典，今年是首办，主题就是弘扬民族文化，策划那边已经决定会全程直播。】
　　【我相信通过这次活动，传统文化和国乐也能进一步打开知名度。】
　　祁邈洗完澡出来，见林斐然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便凑近瞥了一眼。
　　“想去就去。”他突然道。
　　林斐然抬头与人对视，“去了还需要彩排、练习，以及采访，再加上一来一回的时间，估计需要将近一个星期。”
　　她有过经验，因此能大概猜到时间。
　　祁邈的表情罕见带着严肃，他缓缓说道：“你是自由高飞的雁鸟，不必因婚姻而折翅停滞。只是七天而已，我等得起。”
　　林斐然翻身跪坐在床上，紧紧抱住了他，“祁邈，你为什么这么好。”
　　好的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回报。
　　没想到下一秒，祁邈就为她解决难题，“想要tຊ尔尔帮我吹头发，可以吗？”
　　林斐然这才发现他的发梢还在滴水，嗔道：“小心感冒啊。”
　　她松开他，下床趿着拖鞋取来吹风机，指着窗前的沙发。
　　“坐，今天为你服务一回，免得祁先生不舍得放我走。”
　　祁邈凤眼微眯，“尔尔，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会舍不得你。”
　　林斐然不知道哪句话勾出他的火，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
　　男人在沙发上随意落座，因为腿长，可以轻易够到小圆桌的另一侧沙发，这样的姿势让他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林斐然抿着唇，不敢乱瞟，专注进行手上的动作。
　　他的头发浓密乌黑，触感却很柔软，所以从湿到干的过程让她觉得很是有趣，像小时候给毛绒玩具清洗时的过家家游戏。
　　吹风机呜呜轰鸣声盖过祁邈的心跳，如果林斐然低头，就能看到他漆眸中炽热燃烧的爱意，以及唇角满足的笑。
　　因为答应出席年度盛典，次日晚上林斐然便需整装出发，刚好赶在祁邈下班后，他特地亲自开车相送。
　　分别之际，他第一次在她唇瓣上落下属于他的气息。
　　“到了给我打电话，晚上超过七点不要在外面，按时吃饭，好好休息，不要紧张。”他交代一连串叮嘱。
　　林斐然的手指绕着斜挎包的一节带子，心情有点闷。
　　怎么办，有点想临阵反悔。
　　祁邈又揉了揉她的头，嗓音柔缱，“还有，要想我，祁太太。”
　　林斐然垂眸点头，不好意思让他看到泪花，“好，你也是。”
　　机场广播催促去往棠城的旅客登机，再如何不舍，时间也不会停止流逝。
　　她紧紧抱着他，最后飞快的在他唇上赠吻。
　　直到登机后坐在位置上好一会，林斐然还觉得面颊微暖。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对祁邈做出亲密举动。
　　想到那个关于“出格”的约定，林斐然开始动摇起是否需要继续坚持。
　　毕竟，她见识过祁邈的身材，很难不想要亲自研究探索。
　　对美化肉体的贪婪，是人类恒久不变的本质。
　　林斐然在心里自我攻略。
　　舷窗外的夜色漆黑浓稠，她俯瞰下去，隐约还能看到属于颐鼎大厦的炫白银光。
　　像一盏指引她回家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