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寝室在另一栋二楼,那栋全是艺术学院的女生,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才把洗漱用具和衣服搬过去。
周时宴家里是经商的,周家前几年做房地产,赶上风口赚了不少钱,致力于把周时宴培养成接班人。
但周时宴志不在此,天天逛夜店泡女人,被他爸妈逼学了金融。
桑眠也屁颠屁颠跟着来了通大,学的室内设计。
也算周时宴走运,擦线考进的,桑眠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读书一般,文化分只够上个普二本,好在美术统考是全市前十,总分勉勉强强进了通大。
在听到突然借住一晚的室友,都纷纷看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闺蜜温荧,她是中文系的,从南师转来的,这一届四个人里唯一的女生。”
“牛逼!”
桑眠话音刚落,那个眼睛大大的梨涡女孩放下了鼠标,热情地拿着零食投喂过来。
“你好姐妹,我是汤雪,化妆的那个是蒋璇,表演系的,我是视传的。”
“你好,温荧。”
温荧弯了弯唇,不卑不亢地从包里摸出家乡那边的玉糕特产分给了其余三人。
那个叫蒋璇的女生薄冷狭长的凤眼轻挑,什么也没说,睨了眼就继续打着高光了。
“蒋璇这人就这样,大小姐脾气,对生人高冷,处久了就熟了。”
汤雪小声附耳,温荧点了点头,没太介意。
趁温荧转身整理东西时,汤雪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拿余光瞥着她,双手快速在桌下敲着字。
群名“f3魔仙堡”,里面只有三个人。
可爱雪:【这个借住的好眼熟,是不是跟陈烬接吻的那个女生?曼婷你觉得呢?/图片】
蛐蛐:【我草!这人我认识,我和她一个高中的,她确实跟陈烬谈过,听说是初恋】
“可爱雪”撤回了一条消息。
可爱雪:【????!!蒋美人你没看到吧!】
J:【?】
蛐蛐:【汤雪你别一直刷手机,小心让你隔壁那个桑眠看到了,你还要跟她搞好关系打入内部呢】
可爱雪:【她也配我探底?追了周时宴五年还在当舔狗,笑死了,这种往上凑的白送他都不要】
可爱雪:@J【走了个唐栀,又来个女的跟你抢陈烬了,还是初恋白月光,不会复合了吧】
J:【她也配】
蛐蛐:【复合又怎样,重蹈覆辙罢了,初恋有几个谈到最后的?又没结婚,就代表我们蒋璇还有机会】
蛐蛐:【陈烬不是那种会回头的人,以前被一个好兄弟背刺过,后来直接断交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蛐蛐:【追陈烬的女生成百上千,他都不带看一眼的,要我说,陈烬就喜欢你这种气质大美女,那个温荧以前我们高中的时候天天一副死人脸,营养不良的样子,假清高,还老端着】
“哎,温荧,今天周日大家都没课,不如我们一会去Helens喝点小酒?”
汤雪冲蒋璇暗暗使了个眼神,放下手机,走到温荧身边,热络地坐到了她桌上,“眠眠,也一块去吧?给你闺蜜接风洗尘?”
桑眠心大地一拍大腿:“一起,走!等我化个妆。”
温荧是个对环境变化非常敏锐的人,瞬间就感知到了表面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笑了笑:“好啊。”
她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不会泯灭自己棱角融入环境,而是主动出击,改变环境。
她倒要看看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Helens是在大学城附近商业广场的一家小酒馆,收费不贵,吸引了不少学生摇骰闲玩。
去的时候是下午,人不多,昏暗的灯光在带劲的DJ下摇曳着,汤雪已经提前订好了一桌。
“不能喝酒别勉强。”桑眠小声拽了拽她。
可乐桶是一种威士忌和可乐调成的鸡尾酒,度数不高,但不善酒力的人一小杯就倒。
温荧就属于这种人。
“啊,姐妹没喝过可乐桶吗?”
汤雪捂嘴惊讶,“不行的话我让人换成凉白开?”
哪有人在酒吧喝水的。
温荧在心中冷笑,脸上表情不动:“不用。”
“光喝酒不玩游戏多没意思,”
汤雪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视线落在温荧脸上,“不如我们来玩传冰块吧,传到谁手里冰块全部融化了,谁喝。”
“不能喝的提前认输啊。”
“都能喝都能喝!”桑眠已经小酌两杯了。
随着众人极快地击桌传冰块,就跟约好了似的,转了七圈后冰冷冻手的冰块在温荧掌心,融化了。
“喝!”
温荧抬手一饮而尽,趁人不备不动声色将大半酒水吐进先前藏于袖内手帕内。
她干夜场这么久,早就学会了这点小伎俩。
但奇怪的是,极少有人灌她酒。
汤雪惊愕:“爽快啊姐妹!”
“妹妹,这就不厚道了吧?”
猥琐的调笑自耳边响起,一个三白眼男人在她对面坐下,吊儿郎当的抬了抬下巴,
“喝个屁,全吐手帕里了,真当老子眼瞎看不到?”
桑眠一把拉住她腾得站起:“关你屁事?”
汤雪和蒋璇对视一眼,到底是没见鱼龙混杂社会人的大学生,都有些害怕地往里面挪。
张莽嘴里叼根烟,目光一下子揪准了身旁穿着黑色抹胸包臀裙的蒋璇,手往她胸上摸:“挺大啊,啊——!”
温荧面不改色地收回掼碎的玻璃杯,手背不慎被碎渣划出一道血痕。
“血,流血了!”汤雪惊叫,“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没事。”
温荧熟稔地在旁边的纸巾上揩了揩,云淡风轻得好像只是擦污渍。
蒋璇却坐不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从未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还是情敌出手相救。
这个女生看着面冷,内心却有温度。
“你还敢打老子?”
张莽看着被剜绽出蛛网般血的手,表情遽变,吐出烟蒂在脚底用力碾了碾,起身一把扯着温荧的头发拽到臂弯下:
“真鸡/巴高冷,床上搞起来那种反差才带劲。你们一伙的?”
汤雪吓得浑身发抖:“不认识,不是我们班的!”
倒是蒋璇腾地站起,脱下高跟鞋指着他冷喝:“放开她!桑眠,报警。”
“……报了已经!”
张莽咧着嘴笑:“哟,还挺牛逼啊,老子家里人就在公安局上班,这骚娘们把老子手弄伤了,指不定进局子的是谁呢。”
周围嘈杂哄乱,不少桌人都纷纷朝她们看来,以为是情侣玩嗨了吵架,无人理会。
“我看这妞也挺纯,八成是个处,不如这样,让她陪老子去厕所搞一发,我就放过你们,如何?”
温荧被他硬如火钳的大力攥住,她被这劲道弄得tຊ躬身站不稳,桑眠扑过来就要和他同归于尽,被她凌冽的眼神盯得动弹不得,急得如热锅蚂蚁。
张莽笑出声,附耳低语:“你对象当年断我一条腿,害的老子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这事你还记得不?”
“我没对象。”
“不是对象他会在篮球馆亲你啊?你还玩得挺花的,挺会过河拆桥。”
趁他晃神之际,温荧一脚猛踹向他裤裆,抬脚就跑。
“操——!狗日的!老子今天一定要透得你哭爹找妈!”
张莽三两步就追上来猛地拎起跑到门口的人,侧拐进一旁的窄道,迫不及待地扯下裤子拉链,拽着人就要扔进厕所。
一抬头,对上了从里间包厢走来的一张寒峭冷淡的脸。
陈烬一个跨步将她拎出来,温荧就看到了旁边惊魂未定,举着手机打着那串熟悉号码的桑眠:“你没事吧?”
张莽还没晃过神,头发就被人扯住,被一股狠劲掼在了盥洗台棱角,五官被撞得一片鼻青脸肿,哀嚎痛叫。
他的身子如濒死挣扎的死鱼,直起再腾地落下,如此反复,血渍翻飞,将雪白的瓷砖溅红一片。
“张莽,你最近很闲?”
陈烬侧眸慢慢弓下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张莽上半身都匍匐在墙壁上,眼里闪过巨大的恐慌,继而他脖子就被用力勒住:“嗯?”
“不是,我……”
陈烬懒懒掀起眼皮,扼住他脖子一提,张莽五官面皮都被墙壁挤压到变形。
“你刚才说,要透得她哭爹找妈?”
“啊——!!!”
砰的巨响,剧烈剐蹭着温荧的耳膜,她吓得冲过去抓他手:“别打了!”
话刚说完,身子就被他推到一边,趔趄得差点跌倒:“一边去。”
“陈烬,你发什么疯?”
温荧火气也上来了:“这里有监控,你非要把自己又弄进局子?几个月还是半年?”
“疯是吧?行。”
陈烬随手招了两个酒保把她拦住,拎着张莽拎鸡仔似的一路踉踉跄跄提到她们那桌。
酒吧所有人都吓得抱头尖叫,乱作一团。
他将人脑袋摁在桌上,蹬了把椅子后仰,啪嗒一声点了根烟拢在指尖:“谁叫她来喝的?”
汤雪吓得噤若寒蝉,在桌下扯了扯蒋璇,手直发抖。
只是一杯酒,至于吗?
何况她还不是吐了没喝。
喝酒的是温荧,他却有有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