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近些天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底下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也不敢问。傅总每日的工作行程依旧很紧,应对生意时从容妥帖,处理方案时也果断利落。
但他们就是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章林若迈进傅氏大楼,跟随前台的服务人员去茶水室等候。她正在跟自己的好闺蜜通话,追问:“你已经把录音给苏忱轻送过去了?”
“嗯。”袁楠楠道:“送过去了。”
她笑得更开心:“真想看看那位苏小姐会是什么表情。楠楠,你是不知道,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明明就是个陪床陪睡的货色,还真以为自己多重要呢。”
章林若撇嘴,想要继续吐槽:“她还特爱装清高!”
电话里的人却打断她的吐槽,疲惫道:“不好意思,若若,我太累,先睡会儿。”
“哦,好吧。”
正好工作人员已经把她带到茶水室。章林若坐在沙发上,抬头去看面前悬挂着的智能屏,上面正在显示傅文琛和章家长辈们谈合作的场景。
男人翻阅着手中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揉捏页脚,眉眼温润。
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章林若却想起前几天的晚上,这人坐在她面前,为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女大学生,满眼寒冰的问她是不是想死。
啧。
她低头玩自己的头发,想起这个就忍不住笑出声。
傅章两家虽然是联姻,但她确实对这个人有好感。其中有一部分是少时对傅文琛的长兄滤镜,另一部分,是她知道傅文琛与其他男人的不同。
在傅文琛眼里,与利益无关的一切皆可有可无,只谈有没有用,不谈喜不喜欢。
不过,那天晚上,她居然觉得傅文琛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大学生。
智能屏上谈合作的流程已经结束,她回过神,听见身边传来玻璃门被推动的声音。男人拎着刚签好的合同,散漫随意的拉出一个凳子,坐下。
“苏小姐,”他笑得儒雅,礼貌问候:“找我是有什么事?”
章林若表情复杂的看他这副虚伪皮囊,沉默几秒后将手机丢出去:“你都直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
傅文琛抿口茶,没听懂的模样:“章千金很会玩语言的艺术,我听不明白。”
章林若无语道:“我在国外的这些行径,除了你,还会有谁去拍?傅文琛,你要威胁我就光明正大的威胁。”
男人拿起她的手机,欣赏一般的浏览那些照片,认同道:“确实,这些东西,不论哪一张流出去,都足够毁掉章千金的后半个人生。”
章林若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这是你准备留后手的王牌吧?怎么舍得现在丢出来?说说,你要用这些照片跟我换什么?”
傅文琛道:“是个对你而言非常划算的买卖。”
他精明、薄情,每个字都仿佛在算盘上滚过一遭,掺杂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人情世故。男人抬手,将手机顺着桌面重新推回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前几天比赛的事,公开向轻轻道歉,并且发声明,证明那幅画的作者是轻轻。”
章林若将他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像是看妖怪似的,阴阳怪气道:“哟,这还是我们的傅先生吗?居然会做赔本的买卖。”
傅文琛言简意赅,回答:“不算赔。”
她翻个白眼,目光落在地面上,久久不去看这个人,半晌后才咬牙切齿的回:
“好。”
男人用难辨真假的温情眼神望她,客套道:“那就辛苦我未来的夫人了。”
章林若瞥他一眼。
谁能知道傅文琛在想什么呢?
这么做,究竟是因为没玩够一个人,欲望尚未泯灭,还是因为真的动了心,所以甘愿在利益上让步。
她看不清,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需要看清楚。
章林若现场开始编辑声明,很快便完成一个小几百字的文章。虽然她是名门千金,但这件事也确实会对她的名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不过,傅文琛手里有她的把柄。这个人说得也没错,这对她而言是很划算的买卖。
章林若把写好的声明给这个人过目,重新检查过一遍,正打算发出去的时候,屏幕置顶忽然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她看到后,先是瞪大眼,又瞄眼身边男人,随后恍然意识到什么,忽然狂笑。
傅文琛平静的看她狂笑,笑到眼泪都出来,刻薄的评价:“装疯给我看呢?”
章林若笑到肩膀颤抖,捂住嘴:“我可不认为是我疯了。”
她又将手机递过来,让他看。这次傅文琛没有接手机,没什么兴趣的盯着屏幕,即将耐心告罄的模样:“什么意思?”
章林若便将屏幕上的重点字眼放大,更加近距离的让他仔细看。
观察到男人那双幽深桃花眼里的微妙变化,她愈发觉得这场热闹有意思,装作疑惑,其中还掺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假同情:
“没想到啊。”
“傅先生在这里尽心尽力的为自家小情人维权,那边,小情人自己找了新男人帮忙。诶呀,这位不会是苏小姐的新男友吧?看起来很帅气呢。”
傅文琛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将近半分钟没有任何动作。半分钟后,这个人依旧是斯文儒雅的轻笑,绅士的伸手推开手机,漆沉沉的眼眸如裂开的山谷,
“滚。”
他如此道。
-
助理突然接到通知,说傅先生要推掉整整半天的行程。这在他的工作生涯里是前所未有的艰难任务,正头疼该怎样安排时。
司机到了,要接傅先生回家。
从傅氏的写字楼到傅先生的私宅,行程不远,二十分钟后便到达。
管家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但只看自家傅总回来的时间,进屋时的微表情,便猜到八成是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概率跟傅氏企业有关,管家斟酌语言,正打算旁敲侧击的安慰两句时。
男人在玄关站定,盯着门口规整放好的女孩拖鞋,询问:“轻轻呢?”
管家愣神片刻后,立即接话:“苏小姐啊,已经一整天没回来了。上次回来的时候收拾了一些东西,说要去画室住,我猜应该是又要没日没夜的画画,就没多问。”
说着,他恍然想起来:“对了!苏小姐还留下一张纸条,让我交给您!”
这样重要的东西,管家自然是随身携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单薄的纸。显然是仓促留下的,甚至连信封都没装。
他递给面前人,突然感到紧张。
管家屏住呼吸,看着自家傅总动作利落的展开纸张,从旁边的视角看去,可以清楚看到女孩娟秀文雅的字体,在临时撕下的纸张上留下这样两行字:
“傅文琛。”
“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