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被拔了下来!
床上的孙老先生被牵动发出一声闷哼,他一个猛子坐了起来,只觉得嗓子眼开始恶心,一侧头,朝着床下的痰盂。
“呕哇……”忍不住呕吐起来。
屋内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床上的孙老先生担心不已。
“这是怎么了!”孙家长子快步上前,给父亲顺着后背,满脸都是担忧,道:“小神医,我父亲怎么好端端地吐了?”
【因为……】
花尘眨了眨闪烁的眼睛,小手比划着回答。
突然,一声惨烈的哭声打断了她后续的动作:“瞧瞧!我说不能用毛孩子治病,你偏不信,这回好了,治出事了吧,我是你的大伯母,我能害你爹嘛!”
郭氏撕心裂肺地嚷嚷着,还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全然一副要把事情闹得再乱一些的架势。
孙家长子的脸色一沉,他心中憋闷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一下下为父亲顺着背。
文少夫人上前一步,心中的气焰实在是压制不住了,道:“你们孙家是怎么回事,不弄清楚前因后果就闹,这是瞧病还是讹人呀。小神医费尽心力地治病,还被你们这般埋怨,若是你们不需要医师,我们大可以给人带回去,也省得你们前怕狼后怕虎的!”
其实,这事说白了,就是孙家的家事没有协调好,任由郭氏无理取闹,然而,孙家敬重郭氏可以,但不能作践他们文家的面子。
真当他们请小神医来容易呢!
孙家长子赶忙起身,他知道,现在他必须拿出来态度了,道:“嫂子,你别生气,信人不疑疑人不用,此等道理我还是清楚的,我是家中的长子,我有资格为我父做主。”
闻言,文少夫人的脸色适才好些。
“你,你忤逆长辈,你大逆不道……”郭氏不乐意了,她也不哭了,而是直接站起身,抱起不远处的凳子就朝着孙家长子扔去,道:“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
真够吵闹的。
孙家上下乱作一团,看着追赶着打人的郭氏,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长公主按压了两下眉心,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道:“都住手!”
此言一出,门外的花美人闯进屋内,她们拔出腰间的利刃,对准屋内的众人!
‘咔嚓--’宝剑出鞘一道道银芒划过。
“嘶……”文家夫妇倒吸一口凉气。
‘咚……’郭氏手中的凳子掉落。
‘咔嚓……’孙家长子不小心掀翻了桌子。
一瞬间,屋内所有的吵闹终结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扫视一圈,她的眼神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朝着郭氏道:“你们孙家的家事,本宫不想掺和,但是你适才口口声声污蔑尘儿,实在是过分至极!接下来,尘儿看诊时,本宫不希望你再发一言,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本宫……
顾名思义,便是一宫之主!
敢于如此自称的,必是宫中的贵人呀。
完了完了,惹大祸了。
郭氏这回打死也不敢再说花尘一个不字了,而是躲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生怕等会被人砍了。
孙家长子额间冒出一丝冷汗,他的内心慌乱不已,故而悄悄挪移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宴礼兄,这位是……”
文大少不敢声张,只能用口型回答:“长公主!”
我的天!
孙家长子差点没站稳摔倒,当今长公主亲自陪同看病,这是多么惊人的事情呀……
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甚至连一根针掉落都能被清晰地捕捉到。
长公主摸了摸花尘的脑袋,温柔地说:“尘儿,你这回可以安心看病了。”
她不知道,花尘的医术究竟如何,不过既是喜欢的事情,她都会支持下去。
【娘亲……】
花尘有些茫然地抬头,好像遇到了什么严肃的问题,如同宝石般的眼睛转动一会,好像思考出问题的答案。
紧跟着她开始比划着。
【他不是生病是中毒,刚才我用针灸帮他清理了余毒,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
【毒被下在药汤里了,如果他继续服用还是会中毒的】
【这样算是痊愈吗?】
最后,花尘的小手指向门口碎掉的药碗,暗指其中藏有毒药tຊ,此药若是孙老先生再喝,还是会发病的,同样的病症再三发作,换做谁也会怀疑医者吧。
小丫头涉世未深,不懂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
然而,长公主却能够明白其中的关键了。
那一碗药是郭氏端来的,再加上她前面拼命地阻拦。
真相就在眼前了。
“尘儿,你想管此事?”长公主并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如何处理全看花尘的意思。
【要赚诊费】
花尘比划两下,其实现在已经治愈是可以要诊费的了,但偏偏出了这事,还真是纠结至极。
这丫头还真是财迷……
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花尘想要诊金,那事情还是说明白些好,否则传扬出去也对尘儿的名声无益,道:“孙老先生能聊两句吗?”
床上的孙先生已经停止了呕吐,他坐在床边看着闹剧一言不发,待听见长公主喊他,适才拱了拱手道:“咳咳,殿下请说……”
长公主上下打量他一圈,嘴角挂着浅笑道:“本宫看孙老先生的样子,应是知道些什么吧。”
孙老先生沉默无言。
“看来本宫是猜对了!”长公主摸了摸花尘的脑袋,平声道:“早闻大儒讲孝道,哪怕是割肉入药都在所不惜,没想到里面还包括长嫂。”
没错,孙老先生早知郭氏在毒害他,但是碍于孝道一直没有说出,哪怕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我想着是家人,总不能置我于死地的,可经此一劫我才发现,若是没这孩子,我便真的死了……”
孙老先生抬起头看着长公主,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伤感,这些日子他经历太多了,躺在床上的口不能言,一碗碗的毒药入喉,那是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的痛。
长公主平声道:“孙老先生心中有数,本宫也不用再做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