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
李怀江淡淡的扫了面前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李怀池,有心掠着,慢慢的给自己倒了碗发苦的野菊花茶。
“你说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错在哪了?”
李怀池精瘦的身子微微一颤,自从大哥被蛇咬伤之后,整个人变得比老爷子都还要有威严气势。
“大哥!”李怀池刚一抬头对上李怀江那张冷凝的面容,心头再次不由的打悚“我,我不该不听老爷子的遗言,更不该听了陈氏的几句窜掇,便起了早早分家单过想法,我……,大哥,弟弟真的知道错了。”
李怀江嗤笑一声“我看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你自己没有那份心思,凭你媳妇叨两句就能成事?!”
李怀池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给跪了,“大哥,弟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以后再也不该耳根子软。”
李怀江瞧着他这副胆小的模样,脸色不由的黑了几分,茶碗重重的搁到炕桌上。
“在老子面前,收起你那点子小心思,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瞧着如今我与你大嫂能让你们四房得了实惠,无利不往罢了。”
被直面戳破心思的李怀池吓得直接跪到地上,李怀江身子微闪躲过“起来!”
李怀池忙抬起袖子抹去眼里的泪,懦懦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大哥!”
“呵,即便我与你大嫂如今应了你们两口子回来,你们也别想再如从前那般揣着算计的心思,老三在地里干多少,你便给老子干多少,凌氏在家里做什么活计,陈氏也别想仗着肚子躲了去。”
李怀池闻言急得差点又要给跪了“大哥,我们都听大哥的安排,定不敢再耍任何的小心思,只要大哥别再让咱四房分出去,大哥您便看在老爷子还有咱爹娘的份上,愿谅咱四房一回。”
“原谅不原谅不是靠说说便了的,得看你们做了什么,怎么做,等你的手养好的,把你四房的院子接着盖完,做事要有始有终,没得烂尾在那给人瞧了笑话。”
“是的,大哥。”
“老爷子在的时候,曾说你是个聪明的,却也是个聪明过头的,别人几句哄,捧多你两句,便连老爷子的话也不放在心里,不怪得老爷子在你成婚的前一日,还拿扫帚子抽你的。”
李怀池有些诧异大哥忽然提起这档子事,他可太记得在自己成婚前的一日,本是心里欢欢喜喜等着迎媳妇进门,无端端被老爷子抽一顿,那会子他根本不知道又哪犯着了老爷子。
李怀江瞧他那样,怕是一辈子都不明白为何挨那么一顿抽,好心的提醒了几句。
“圣人有云,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虽咱老子娘不在,可上头还有个老爷子顶着,何论让你迎媳妇进门那日,先给我与你大嫂敬茶的理?你这么做置老爷子于何地,又置我与你大嫂于何地?外头的人听了,岂不是闹了笑话?”
“不说别的,你可见你三嫂子进门的时候,先给我与你大嫂敬茶的礼?”
经大哥这么一提醒,李怀池瞬间恍然大悟,他就说嘛,那日本来老爷子还交待他事情好好的,他不过提了这么一嘴,怎的就见老爷子不高兴了,但那会子他并没有多想。
接着又巴巴的说了好些话,具体说了啥,如今他也记不得了,那一顿抽差点没把他屁股蛋开花儿。
李怀江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过是当日李怀海两口子给李怀池出的主意,明面上是让李怀池娶了媳妇,也得把他这个大哥敬重着,可他这小子难道就没想过。
同是老李家媳妇,哪有让弟媳敬茶先敬大嫂子的,这不是头一日就让陈氏看李婉这位大嫂不爽吗?说出去没理的也只有他们大房。
即便如今被大哥提醒了,李怀池还是没把这事想个透彻,只知道确实不该如此,却没想到这主意当初是谁出的,出主意的人又是抱着什么目的。
李怀江也懒得再戳破那起子隐私,“想不通回你屋里慢慢想,对着你,老子我牙疼。”
被李怀江一顿敲打了的李怀池,抹着泪红着眼眶悻悻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直到重躺回炕上,望着顶上的房梁,思绪仍旧不断回忆起从前以往自己的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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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是家里女人中厨艺最好的,自打她嫁过来后,老李家的饭食便都由凌氏负责。
炒着锅里的菜,看着灶前烧火的陈氏,凌氏仍旧有些愕然。
这个弟妹打从入门就鲜少沾手家里的活计,方才瞧着她眼睛红红的,这会子又殷勤主动的给自己打下手,凌氏再傻也想到定是大嫂出手整治过陈氏。
陈氏抬头见三嫂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是脸上沾到了烟灰,然后又讨好似的冲凌氏傻笑。
陈氏这笑堪比六月飞雪,让凌氏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忙的收回视线。
陈氏自当知道以往她对三嫂少有敬重,若想在两位嫂子心里扭转自己不好的印象,还需花更多的时日,她已下定了决心好好改掉自己的那些臭毛病,让两位嫂子重新接纳她这个弟媳妇。
二房的嚼用是在新房临时搭的灶台做的,抠门节俭的马氏每日摘回来一篓筐的野菜合着二合面蒸一大锅子的野菜镆,再熬一锅没什么盐味的白萝卜汤。
如今每家每户日子都不好过,来帮忙的村民也就没挑什么刺,大不了多吃两个野菜馍管饱肚子。
铭兆中午在老李家吃了一顿饱肉,还想晚上再回老李家蹭肉吃,被李怀海逮着狠狠的抽断了两根竹条子,气得脑袋都快掉了。
最后,铭兆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边摸着被抽肿的屁股蛋子,边啃野菜馍,那可怜的小模样让一起啃馍的村民们都不忍直视。
马氏今日白天还要大闹的心思,被李老二揪着头发又尝了几记耳光才消停,如今两边肿起的脸颊啃起馍来还隐隐扯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