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屏幕显示停在9层。
不能坐电梯。
楼道内一片黑沉沉的死寂，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言若抓着楼梯扶手，放轻步声往楼下跑。
她不确定房间里的人有没有听到她的开门声，她不敢冒险。
右脚腕不合时宜的疼痛袭来，三层楼的楼道对常人来说或许不算长，但对言若来说，此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
下到二楼时，右脚腕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撕裂般的疼。言若手指慌乱地去抓栏杆，死死咬住即将痛呼出声的唇。
黑暗寂静的楼道里只有她响如擂鼓的心跳声，那个人没追来。
掌心一片汗湿黏腻，言若重新抓紧栏杆，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左脚。
陆京聿坐在驾驶位，抬眼看向三楼，迟迟没等来那间卧室里亮起的灯。
他拧了拧眉，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的瞬间，面色倏然变冷，大跨步跑过去接住那个跌跌撞撞从楼内跑出来的身影。
猛然被人抱住，尚未反应出来人是谁，言若僵住，瞳仁里浸出惊恐的泪意。
“言若！是我，没事了。”陆京聿护着她的脖颈将人搂紧，掌心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别怕，我在这。”
“陆、”紧绷的神经蓦地放松下来，喉间抑住的情绪哽咽着倾泄，“陆京聿……你没走。”
后怕和庆幸一起往上涌，僵硬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她伸出胳膊死死抱住他。
陆京聿心口滞疼，他沉了沉眸色，手掌轻拍她的后背，哑着声不停安抚她：“没事了，我陪着你哪都不去。”
蓄着的眼泪从眼角滚落，言若埋在他怀里，那片衬衫布料被泪意浸得湿透。
“快走，”她去抓他的手想往外走，嗓子轻轻颤着哭腔明显，“去报警，我房间里有、有人。”
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后知后觉的疼痛从脚踝蔓延上来，言若迈出去的步子一顿，随后就被打横抱起。
手臂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熟悉的薄荷香侵入鼻腔，言若愣住。
她怔怔地仰起脸看他，单元楼外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他隐在暗中，凌厉的侧脸蒙上阴翳，言若颤着声：“哥哥？”
陆京聿脚步凝住一瞬，嗓音却散漫地哄人似的：“嗯，现在知道叫哥哥了？”
她靠在他颈窝里，从眼角落下一片潮乎乎的热意：“……陆京聿？”
“嗯？”怕她胡思乱想，陆京聿哄着她说话，语调轻松懒散，“喊我干什么？”
“没什么……”言若慢慢搂紧他的脖子。
她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
言若再次来到燕京二院。
不过这次不是来做实习生的。
也不是来探病的。
她半躺在病床上，看着那只被绑上固定绷带的右脚，有些生无可恋。
脚腕倒是不怎么疼了，但……
又瘸了。
“嘶”
微凉的药膏触碰到下唇，言若没忍住轻吸一口气。
“抱歉。”
拿着棉签的手指停顿一瞬，陆京聿看着那道咬出血的伤口，沉下眉眼，涂药的动作愈发轻柔。
“刚刚是警察打电话过来的吗？”
唇间涂着药膏，言若说话含含糊糊的，“是不是抓到人了？”
被陆京聿抱进车里的时候，她拨了“110”，原本她打算去外面等警察过来，没想到直接被他带进了医院。
然后就被送进检查室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好在右脚腕没有骨折，只是扭伤。
那一瞬间的剧痛大概是新旧伤叠加导致的。
刚刚陆京聿出去接了通电话，她隐约听到些声音，应该是警局出结果了。
陆京聿将棉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旋上药膏的帽子，放回药盒里，声音平淡：“嗯，抓到了。”
除此之外，没再多说。
他俯下身，垂眼瞧她。
她身上的病号服宽宽大大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单薄。纤瘦的胳膊上还有几道擦伤，眼睛有些肿，眼眶还带着未消散的红痕。
听到他的回复又弯起红肿的眼，语气轻快：“那就好。”
好什么？人都躺在病床上了，傻不傻？
要是他今天不在她该怎么办？
想到警察提供的信息，他心中升起戾气。
他不该让她一个人住在那的。
陆京聿拨开她汗湿的额发，将一缕发丝带到她的耳后，指腹停顿片刻，抚着她的耳垂，放缓声音：“睡觉吗？”
言若眯起眼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她的眼睛发涩，很困，但似乎是哭得，脑子里一阵阵的胀痛，可能睡不着。
陆京聿调整好病床的高度，理了理枕头，让她躺平，左手遮住她的眼睛：“睡吧，我在这陪你。”
言若眨眨眼，温热的触感从他掌心传来，她闭上眼。
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
她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挪开，迷蒙着声音：“要不你回去照顾小花吧，它一只小猫会怕。”
陆京聿：“……”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猫会怕，她就不怕了？且脚腕还伤着，万一有事怎么办，心怎么这么大。
言若现在的确不害怕，早在被陆京聿抱住的时候她就不怕了。更何况，警察叔叔们已经抓住人了，应该没事……
她看着陆京聿冷下的脸色，即便在心里也没敢继续想下去。
陆京聿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压住被角，冷冷地看着她：“我怕，我一个人回家挺害怕。”
言若：“……”
她闭上眼没敢再说。
半晌，没听到动静，被子也被压着动弹不了。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见他正垂眼看过来，索性两只眼都睁开，讨好地弯了弯眼：“对不起，那我陪着你好了。”
他留在这里，她当然很开心。
明明想要他留下，却偏偏反过来说，陆京聿觉得自己被拿捏住了。
他松开压住的被角，转身点亮一盏夜灯，将室内的大灯关了，拉开椅子坐在床边。
言若从被子里伸出指尖，陆京聿牵住握进掌心。
“小花被沈逍带回家了。”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