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腔正字圆,一字一句皆有理有据。
“孟婉,你!”
钟氏气急败坏,大声呵斥:“孟婉,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这要是传出去,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孟婉略略抬眸,目光平和地看向已经气红了一张脸的钟氏。
问:“盗窃者是堂兄,做错事情的也是堂兄,缘何是我丢了侯府的脸?”
“莫不是这世上的受害者,都应该闷声吃亏?如此,待我下回进宫问问陛下,这律法是否可以让步一二?若能,便是孟婉的不是了。”
孟婉鲜少有如此言语犀利的时候。
钟氏和赵氏一样,都是将孟婉当做软柿子来捏的。
今儿这一番掰扯,旁人都是插不上嘴的。
钟氏眼瞧着斗不过,又不甘心作罢,只得说:“孟婉,你先着人去撤案,裴超拿走的东西,等日后我再还给你!”
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孟婉微微一笑:“只怕是不能了,这报案便没有撤案的道理。”
“否则我是要被一个无故报案的罪的,孟婉担不起,堂嫂请自便。”
孟婉说完这些,也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这身子,撑不了多久。
“嫂嫂?”裴纪南微微张嘴,瞧她面色不好,想要开口送她回北院。
却又碍于人多眼杂,不好开了这个口。
“无碍,劳烦伯云挂心了。”
乘风在不远处的暗角里瞧着,忍不住说:“侯爷,属下怎么觉得,四公子瞧孟姑娘的眼神,好似有些不对?”
“看来你还没瞎的太彻底。”
裴卿礼冷哼了声。
如今孟婉强势了些,他才稍稍宽心了。
他是真怕那柔弱无害的小白兔,叫这一群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
她在这侯府里没有仰仗,如今能够硬气,也全凭着手里的掌家之权。
他又不能做的太过于明显,落人口实,给她带去麻烦。
“侯爷,孟姑娘都已经走了,您还要瞧到什么时候?”
他们下午还得去议事呢。
现如今陛下授封他为镇国侯,又在练武场担任总教头一职,平日里大多都是很忙的。
侯爷要是想看,刚刚就在饭桌上大大方方地看啊,却偏生要躲在这阴暗角落里偷偷摸摸的。
瞧着多少有些偷鸡摸狗的嫌疑。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刚赏了一尊青玉枕么?你寻个由头,送去北院。”
乘风:“???”
侯爷您脑子没事儿吧?
那可是陛下的御赐之物,您说送就送了?
且那样珍贵的东西,价值连城,那玉枕据说能够温养身子,冬暖夏凉,于女子而言更是滋养身子的上上佳品。
“你是觉得,本侯不够阳刚?许得那些物件儿去养身子?”
乘风嘴角一tຊ抽:“没、没有。”
只是……那样贵重的东西,他该怎么去送?
那芷兰姑娘原先还是昭和公主留给小侯爷的呢,如今也给了孟姑娘。
乘风想破了脑袋才说是孟府送去的,莫不是连这玉枕,他也要寻一样的由头?
会不会显得太过于刻意了些?
待回了北院时,芷兰已经从外头回来了。
“少夫人。”她略略屈膝行礼,行的礼和侯府的都不大一样,颇有些宫里人调教出来的那味道。
孟婉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问:“我原先似没在母亲身边瞧过芷兰姑娘。”
芷兰略略一笑,回道:“回少夫人,奴婢也是大夫人近日才买回来的,特意送来给少夫人,往后奴婢便是少夫人的了,若有什么需要,少夫人尽管吩咐了便是。”
她年岁要比孟婉大上好几岁。
母亲是昭和公主身边的老人,原先也是看着小侯爷出生的,而今芷兰也看得出来,小侯爷是很在意少夫人的。
不管外头怎么说,只要是小侯爷喜欢的,她芷兰就喜欢。
下午些时候,大理寺就已经着人来侯府里探查了番,听说那裴超还在赌坊里玩乐,人就被抓走了。
三房庄氏又哭又闹。
这罪名一旦被坐实,他顺走了北院儿那么多东西,刖刑肯定是逃不掉的。
且大理寺折磨人的手段非常,她儿子将来是要官拜宰相府的,是正儿八经的宰相根苗。
哪儿就能让孟婉那贱蹄子给磋磨毁了去。
庄氏哭,儿媳钟氏也哭,哭得她心烦。
一眼瞪了过去:“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男人还没死呢就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平日里让你去和孟婉打好关系,你清高,你高傲,你不肯!”
“现在好了,我儿被抓去了大理寺,我将来还等着我儿给我求来一身诰命,你这没用的东西,都怪你!”
钟氏也委屈,她今儿已经去找孟婉了,但孟婉的态度大家也都看清楚了。
“母亲,眼下倒是有个法子可行的。”
钟氏不敢忤逆了婆母,她想了想,只得说:“原先大房那边不是说,将老二的孩子过继去给孟婉吗?”
“若是咱们这会子过继去,兴许孟婉就会看在孩子的面儿上,饶了阿超这一次。”
庄氏一直拿捏着,她晓得大房没儿子,将来这侯府是要落在儿郎身上去继承的。
二房又是个病秧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庄氏也不想将自己的孙子过继给孟婉,但现在看来这好像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
她说干就干,擦了擦眼泪。
说:“那你还愣着作甚,赶紧去请族里的几位耆老来,将这事儿给办了!”
三房向来都是庄氏当家做主的,她说这事儿能办那就肯定能办。
瑞鹤堂是整个侯府用来议事的大堂。
平日里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召集阖府上下的人前往瑞鹤堂议事。
如今他们也是趁着裴卿礼不在府里,将所有人都召集在瑞鹤堂。
几位头发花白的耆老端坐在主位上头。
孟婉中午本是要小憩的,还没等躺下,人就被传召过来了。
这会儿外头天光正热,鸣蝉不止,一派的沸沸扬扬,炎热难挡。
“大房媳妇儿,你是个好孩子,昌哥儿过继一事儿,你怎么看?”
坐在最上方的,是侯府的老太君,老侯爷的母亲。
瞧着慈祥,可当年老侯爷养外室的事情,她是默许并且早就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