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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起了个大早,想起来侧殿洒扫的宫婢与内侍昨夜被她挥退了,碗盏碎裂的狼藉还在地上没有人收拾。
她刚迈进侧殿,就看到双手环抱胸前立在桃花树下的祁越,看起来精神十分好。
见周晚领了一班子打扫的侍婢进来,祁越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角。
周晚走到祁越身旁,笑得清甜:“你今日心情好像很不错?”
周晚以为祁越仍旧会保持着惜字如金的冷脸,没想到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祁越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是很不错。”
周晚诧异抬头,祁越一双凤眸雾气横生,直勾勾盯着她。
周晚不自觉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后退了一步。
看着周晚的动作,祁越心里微微一哂。
只这样,就害怕了?
“公主,殿里没什么碎片,奴婢们便将花瓶桌柜里里外外擦了一道。”
周晚听到婢女们来回话,心里略微吃惊,对着祁越问道:“你自己已将内殿收拾好了?”
祁越脑内闪过昨夜地上的狼藉,敛了敛眸子别过头。
“是。”
周晚本来想说“你一个皇子做起这些事来恐怕不太顺手,小心又伤到”,话未出口却突然反应过来,祁越在南樾皇宫的日子和奴仆也没什么两样。
于是嘴边的话变成了“你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小心一些。”
祁越眸光闪了闪,薄唇动了动,最终只发出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嗯”。
周晚低头看着石砖,感受清风送来的淡淡花香,听着那个有些别扭的“嗯”,微微笑了笑。
他还没学会怎么接受善意,别扭起来倒也不觉得让人恼怒。
静默片刻,周晚看到春夏急匆匆走了过来。
“公主,您怎么在这里?叫奴婢好找。”春夏行至周晚跟前,福身一礼。
“寻我何事?”
春夏有些犹豫道:“前些天公主不是一直念着要好好打扮去祭春宴吗?明日就到日子了,公主的妆还没试呢。”
周晚听了这话却是疑惑,“什么祭春宴,我有说过要好好的打扮的话?”
春夏一时怔住。
看着春夏踌躇的反应,周晚也立即明白过来,恐怕这是原主说过的话,至于祭春宴,应该是什么比较隆重的庆宴。
那她刚才那般说,不会让人疑心是假货吧。
周晚立马接上话,“近来事太多,倒是忘记了。既然要试妆,那即刻便开始吧,明日就是祭春宴,耽误不得了。”
周晚走后,祁越蹙眉看着周晚离开的方向。
东芜,西凉,北齐,南樾,虽因为地域各处一方,风俗不尽相同,可这祭春宴却是四国皆有。
祭春宴,就是在初春时分,君王在祖庙祭祀祈福以求风调雨顺,而后宴请文武百官,可携家眷一同赴宴。
周晚贵为东芜公主,看刚才她的反应,倒真的像是从未听过祭春宴一般。
但周晚说她忙忘了,也不像是假的。
她长了一张惯会迷惑人的外表,行事作风一日一个样,让人捉摸不透。
祁越压下心头疑惑,仰头看着刚刚飞走的乌羽鸟,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密信。
展开来看,“一切顺利”四个字映入眼帘,祁越无声勾了勾唇。
当初他被南樾军中六皇子手底下的左将陷害,在雪原被獒狼围攻,差点死无全尸,还沦落到东芜公主手下做奴隶。
不过如今风水轮流转,那位左将倒是先一进了狼腹。
他常年在军中行走,他那位好六哥自以为除掉他,南樾军就可以为他所用么。
可惜,他永远低估了军心二字。
公主殿。
铜镜中的少女,如瀑青丝被高高挽成一个惊鹄髻,华贵又不失灵动,满头珠翠,十二尾金步摇轻颤,耳垂缀一颗明月珰,更衬肌肤如雪。眼尾晕开一层粉脂,樱唇一点朱红,娇俏动人。
春夏与秋月站在周晚两侧,都笑吟吟地说道:“天底下就没有见过比公主更好看的人儿了。”
周晚伸出指尖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看着镜中一颦一笑都般般入画的人,差点认不出来自己。
周晚忽而想起一件事,春夏来找自己时所说,看得出来原主是很重视此次祭春宴的,只是不知原因为何。
那饰官为周晚的眉心点上最后一瓣桃花时,放下描妆笔,福身一礼,心下有些惴惴,开口问道:“公主殿下,今日的妆叫做桃花面,不知公主可还满意?”
周晚不加思索答道:“满意,当然满意。你有一双如此巧的手,叫我好生羡慕。”
那梳头的饰官怔住片刻才又行礼道了一句“多谢公主夸赞”,心里却忍不住想,公主也不似外头传闻的那般凶煞。
周晚拿出妆奁中取出一串翠玉珠子,拉过那饰官的手,替她带上。
“你的名字叫什么?你以后就来公主殿专门为我梳头吧。”
那饰官得了赏,又听到公主柔声细语对自己说话,一时间神思都感觉晕晕的,连声应道:“奴婢巧慧,谢公主垂青。”
周晚对着铜镜左右端详片刻,终是忍住了贴着铜镜亲一口自己的冲动。
一朝魂回豆蔻年华,看着春光中明眸皓齿的自己,真的很难不爱!
不经意间,周晚忽然瞥见妆奁旁边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好奇地拿了起来,打开后发现是一根素色的白玉簪子。
那簪子虽然样式简单没有雕刻什么花纹,但质地十分通透,触感温润,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绝非凡品。
周晚心里奇怪,这簪子看起来就是男子用来挽发的,为何原主还用了这么一个精致的木盒装起来。
不过左右现在也已经成未解之谜了,还不如物尽其用。
想到此处,周晚拿着簪子,提起烟粉色裙摆,向侧殿跑去。
春光晴好,莺啼婉转,满苑桃花半开未开。
祁越不经意间侧过头,竟一时未能移开目光。
正殿通向侧殿的那道长廊尽头,周晚一袭烟粉色长裙,纤纤小臂挽一段如云雾般的轻纱披帛,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穿行过苑中将开的桃花林,提着裙摆向自己跑来。
等到周晚头上步摇和腰间禁步的清脆叮铃声在自己面前响起时,祁越才恍然回过神来。
“祁越,这个就送你吧。”周晚举起那根白玉簪子,递到祁越手边。
祁越尚且还在理清自己方才为何失神,没有接那根簪子。
周晚见祁越没有接的意思,索性拉起祁越的手。
白嫩的小手还不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的一半,却轻柔地抚开了蜷缩的手指,将那根白玉簪子放在了祁越的掌心中。
“你的衣服里有好几身白衣吧,和这簪子很是相配。”周晚对祁越盈盈一笑,转身欲走。
祁越低头看着掌心中那根白玉簪,触感清凉温润,还有余温残留。
春风将周晚臂间轻若云霞的披帛吹起,轻轻拂过祁越的指尖,撩起一阵痒意。
那痒意在祁越心中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一圈一圈漾开。
祁越眸光陡然幽深起来,猛然抓住那抹即将拂过指尖的粉色披帛,向怀中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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