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传来刺痛感,回忆戛然而止。
许思怡抬起眸子,看见调酒师为她递上杯精心调配的blood Mary,海波杯的底部压着一只黑色信封。
许思怡打开,毫不意外地发现一张房卡,11点裴宴房间。
裴宴是裴世的VIP套房,尤其是午夜点,几乎是一房难求。
坐在聂伯乐夫妇身边的王壑对着许思怡痴笑,许思怡在他的注视下颔首,将房卡收进挎包里。
算是回应。
接下来是万众瞩目的新人发言环节,裴时琛扶着聂羽曼缓步踱上发言台,他一身做工精细的西装,聚光灯下,如同天神降临。
两人十指相扣,手上相对的戒指深深刺痛了许思怡的眼睛。
许思怡转过身,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再喝酒只会宣告她败北——一仰而尽,血红色的酒水一滴不剩。
耳边一阵耳鸣,她一时竟分不清是海边的鸣笛还是话筒的噪音。许思怡就着黑暗与骚乱的人群,悄悄溜出了裴世。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与裴世里的喧闹不同,出了会所的大门,深沉的黑夜静谧的只剩夜风的气息。裴世为了彰显身份,开在一座远离市中心的小山上。
远远望去,像一座神秘的古堡。但许思怡知道,住在古堡里的公主,不会再是她。
她决定绕着裴世散散心,等聚会结束,再回裴宴房间。然而——一盆冷水当头灌下,冷冽刺骨的触感冻的许思怡打了个寒颤。
“呀,怡怡姐,真不好意思呢没看到你在这。”
喧闹的声音从许思怡头上传来,小山坡上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孩举着一只空桶正对着许思怡,夸张咧开的嘴角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许思怡蹙眉,没想到哪都能遇到宿敌。
这几个人是x国几家龙头银行的千金,平日里都恨不得将许思怡当菩萨供着。现在许家快要倒了,第一个知道这些消息的自然也是他们。
“怡怡姐这穿的是哪个系列的裙子?看着怪别扭的。”一个盘着丸子头的女孩纵身从山坡上跃下,扯住许思怡胸前别着的两个交叉c的珍珠标。
奈何这件高仿质量太差,女孩轻轻一拽,竟然松落滚了下来。
“哎呀,怡怡姐,掉,了。”孟小萱抬起头,眼底尽是带着恶意的嘲讽。
她从地上捡起几枚沾了泥污的珍珠,假心假意准备帮许思怡别回去。
许思怡却一把抓住了孟小萱的手,红唇微启,刺骨的冷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孟小萱,闹够了?带着你的狗腿,给我滚。”
孟小萱一个激灵,没想到已经落魄潦倒的许思怡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许思怡,你是和我说话吗?”孟小萱笑的张扬,“姐妹们,这玩意儿还以为自己是许家高高在上的许思怡呢!”
几个人爆发出一阵狂狷的笑声,“什么啊,现在都沦落到穿高仿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啧啧,以前不是对我们呼来喝去,架子大得很吗?让我想想,这贱人还让我爸给她端过茶?”另一个女孩凑上前来,清纯妆容的脸上是不合时宜的嘲讽。
她伸出一根手指绕住许思怡的一缕秀发,圈在手里,“你也配?!”手上猛的一用力,竟将整撮头发拔了下来。
钝痛感敏锐地从发间传来,许思怡不带一丝迟疑,转手一个巴掌。
“啪——”清脆一声,扯头发的女孩被许思怡一个狠戾的巴掌扇的直接扑在地上,白色礼裙上沾满了被雨和成的稀泥,狼狈不堪。
“啊啊啊啊!”女孩尖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孟小萱赶紧上来扶住女孩,仰头看向一边犹如恶魔般的许思怡。
她站在原地,身上到处滴滴答答地滴着冰水,明明该狼狈的模样却因为烈酒升许余留的绯红别样倾城。
许思怡睥睨着几个人,杏眼里不带一丝余许,“你们应该知道,和我许思怡作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一句话仿若惊雷,在静谧的黑夜里炸出惊涛骇浪。
孟小萱率先别过头,她从前仗着自己的爸爸是A行的行长,给许思怡使过绊子。结果许思怡转身就带着她的小姐妹和许家保镖把她堵的不敢回家。
许思怡的手段和本事,在缁城的名媛圈里出了名的狠辣。她是缁城里人人心中都恨的牙痒痒却只能拱手捧起的存在。
“怕了?”许思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怕了就赶紧滚。”别妨碍她正事。
孟小萱低下头,恨意漫上心间,却不敢和许思怡正面硬刚。
“许思怡!”
熟悉的低沉男声响起,孟小萱眼睛一亮,屁滚尿流地爬到谢渝身边,“谢渝哥哥.......”
谢渝急匆匆地赶来,就着月光,这才发现脚边还瘫着两个女孩,一个谢渝认识,是谢家世交孟家的小女儿,另一个似乎来头也不小。
不过两人有一个共性,就是满脸的委屈,无声的控诉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孩的恶行。
谢渝蹲下身,向孟小萱伸出手,“还能动?”
孟小萱这会儿赶紧抓住机会,演技爆棚,“疼,谢渝哥哥,我好疼。”说罢自己拧了一把自己,揪出一个醒目的红印,亮给谢渝看。
谢渝带着恼怒看向许思怡,她好整以暇地抱拳站在一边,表情就像在看一场喜剧演出。
许思怡居然侥幸谢渝的身后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心底却涌上些失望。
“许思怡,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谢渝咬牙切齿地说道,一边伸手将两个女孩从地上扶起。
许思怡一愣,难道他没看见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吗?!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盖棺定论,她变没变,她是什么性子,不是从来都由他们说了算?
真是和裴时琛一模一样。
但是许思怡懒得控诉,她向来不屑于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许思怡仿若不知后果的向谢渝伸出手,笑的单纯而妖冶,“要帮忙吗?两个你恐怕吃不消吧。”
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谢渝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老鹰般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盯住许思怡,“许思怡,你真是好样的。”
许思怡也不拖泥带水,悻悻地收回手,“那就是不用咯。”
“你真让人失望。”谢渝把两个女孩架起来,交给另外几个拼命藏在角落里不敢招惹许思怡的女孩,“把她们带回去,不要乱跑。”
“好......”那几个女孩头也不敢回,驾着孟小萱他们拔腿就跑。
“失望?”许思怡在嘴里反复捻挑谢渝的这两个字,到底是谁对谁失望呢?
“你怎么出国一趟变得磨磨唧唧的?说什么失望,你们对我有过什么妄想呢?”
一阵冷风吹过,尚在滴水的衣服贴紧皮肤,冻的许思怡一个激灵。
再这么下去,还没撑到和王壑谈项目,许思怡觉得自己就要倒在这了。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裴世的订婚宴恐怕快要结束了。
谢渝神色复杂,走近了些才注意到许思怡的失态。
生在豪门世家,他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加之他回国前听到的那些谣言,谢渝突觉得愧疚,是他错怪她了。
“你......”
察觉到谢渝突然转变的目光,许思怡不自然的偏过头去。她不喜欢任何人用这种目光看她。
“今天可是裴时琛的订婚宴,你不去陪他,来管我的破事做什么?谢渝,我还不知道你这么爱多管闲事。”
许思怡不带一丝许度的话刺痛了谢渝,他一个暴怒,心里的愧疚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子多管闲事?你说老子多管闲事,要不是.......”
谢渝的话涌到嘴边又被他死命吞下去,他霎时闭上嘴巴。
“要不是什么?”许思怡眯起眸子,敏锐地捕捉到一点风声。
谢渝被她野猫般通透的眼盯着,背上冒出冷汗。就差扇自己两耳光。他居然又该死的简简单单地差点上了许思怡的当。
“裴哥不见了!”谢渝闷声,终于找了个话头圆过去。
许思怡抬起眸子,讥讽地看着谢渝,“所以?”
在谢渝不明所以的目光里,许思怡俯身将地上的珍珠一颗颗捡起用手帕擦干净,“新郎在订婚宴上不见了,你却来兴师问罪我这个新娘请来的客人。”
“谢渝,是你觉得我许思怡魅力够大,手指随便勾勾就能钓到聂羽曼的男人,还是认定了裴时琛不见,他只会想着找我呢?”
许思怡笑的妖冶而肆意,宛若绽放的玫瑰,倔强而又不屈。
不过她从来都是带刺儿的那一款。
只可远观。
谢渝目瞪口呆,属实没想到许思怡这么不要脸,这样赶着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贴的理所当然的,他真真是头一回见。
“如果都不是,那就滚去找你的裴哥吧。”许思怡脸上毫不掩饰嫌弃与厌恶,扭头朝着裴世的方向走。
谢渝不死心的追上来,除了许思怡,他想不到裴时琛还会去找谁!
“许思怡,你就这么狠?”
许思怡踩着高跟鞋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再回话,倩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