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东的话比晚风更凶,直刮在卞雨的脸上,她紧紧握着手,指甲掐进自己的手心里,她看着辰东,“我有今天不是拜你所赐吗?”
辰东瘦陷的脸颊呵了一声,在卞雨想要离开的时候,一把攥住她的手,“你真看上他了?”
卞雨挣脱辰东钳制她的动作,挣脱不开,他像是恍然大悟,“你是看上他钱多还是他活好?嗯?”他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又厌恶地推开她,“你有一天真当了汪太太,不要忘记我这个媒人。”
这里人多,卞雨不想和辰东歇斯底里地多做纠缠,她忍着泪水,迎着他的眼,反常地笑起来,“好,我一定会的。”
说完,卞雨想走,被辰东扯了一下。
突然间,一道掌风直往她的脸上来,卞雨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啪的一声,右脸传来像是崩裂一样的痛楚,辰东就这么打了她一巴掌!
卞雨痛到泪水一下就滑了出来,彼时她右脸浮现红痕,难以置信地看向辰东。
周围经过的女生看向他们,以为是情侣吵架,加快步伐,不想惹事地走了。
辰东内心长久的郁郁不得志得到了纾解,内心的自卑得到释放了一样,他喘着粗气,步步逼近卞雨,“卞雨,你就这么贱!才和姓汪地几天,你就安安心心跟着他了,为什么不跑?”
辰东想要抓住不断后退的卞雨的手,他的右肩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毫无征兆,猝不及防间,有人攥起拳头猛地就打在他的右眼上!
汪节一心里顾着卞雨,趁着辰东痛得捂上眼睛,狠狠补上几拳,打在他的小腹上,拳拳带风,一下比一下狠!
汪节一想要快点看卞雨,揪着辰东的领子,表情凌厉得像要当场弄死他一样,“辰东,你有事冲我来,欺负我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辰东想着自己最近的遭遇,桩桩件件哪一件不和他汪节一有关系?抬手抹了抹血流如注的鼻子,不爽和恨意主宰了一切,咬紧牙关,不甘示弱地打了回去。
冷夜的风刮在脸上很痛,卞雨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人,路过的女生看着这不同寻常的三角关系都指指点点,宿舍阿姨滋哇乱叫:同学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卞雨对上几位女生窃窃私语,她们围观时互相指认的手指像是戳在她的脸上一样,指指点点,像是在探究淫妇、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样。
卞雨一瞬间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退后几步,她想离开,躲避探究的神情、指认的手指,只要回宿舍,回到没人的空间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和汪节一还有辰东的关系,她可以不用面对这些,没有人肆意评价她,不反抗,犯贱,劈腿汪节一,被前男友扇巴掌。
两人在打架,卞雨跑开,慌忙里抬脚踏上宿舍的台阶就跌倒了,整个人趴俯于地,她的手臂磕到地上,沾了不少的小石子,她的眼神却落在围巾上……
这条围巾很是眼熟。
LV,黑色的,棋盘纹路的围巾。
卞雨愣好一会才想起来,她和汪节一上床,她不配合,他没尽兴,扯过一条布料缚住她的手,为所欲为。
那条绳子像是毒蛇,一圈一圈缠上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就是这条围巾。
卞雨抬手扯下围巾,因为扯得用力,没有章法,连带她的脖子被圈紧了,她的动作慌乱,一下子才扯开来。
汪节一的围巾被丢在地上,卞雨跑进了宿舍。
打得头破血流的汪节一和辰东被赶来的学校保安拉开,保安看着满脸血呼啦的辰东,他瘫软在地,“同学,你伤得不轻,去医务室看看?”
汪节一站着,手背揩了揩嘴角的血渍,他回头,卞雨的身影早已不见,他猜她回宿舍了。
宿舍楼前是他的围巾,他走过去捡起来,心情烦郁,随手塞进垃圾桶里。
女生宿舍里,陈曼曼刚刷完牙,看见卞雨神思不附地关上宿舍门,她满嘴沫子,“楼下好像很热闹,出什么事了?”
卞雨恍惚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卸妆,不敢看镜子里憔悴又难堪的脸,直接脱鞋后缩进被子里。
卞雨蒙在被子里落泪半宿,咬着被子角压抑着哭音,心里颠三倒四地想着事,一面想着辰东的话,对啊,为什么安安心心和汪节一在一起,为什么不跑?一面跳到汪节一那里去,他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霸道地缠吻她。她又想到卞妈妈知道这事怎么办?
卞雨最怕的就是卞妈妈嫌弃又疏离的眼神,像是一道鸿沟,冷冷地把她隔绝,就像她不是一个正常小孩一样。
卞雨哭累了,迷迷糊糊刚睡过去就被人摇醒。
——卞雨。
——卞雨。
卞雨睁开眼,看见斐斐的脸,她拿着她正在震动的手机,“卞雨,你的手机在响。”
卞雨昏昏沉沉的,没看是谁就接起来,“喂?”
是汪节一的声音,“我在你楼下,下来。”
卞雨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斐斐的手伸过来,摁在卞雨的额头上,探她的额温,“卞雨,你发烧了。”
卞雨听见电话里汪节一重复,“下来。”
斐斐早tຊ晨起床,微信像爆炸一样,相熟的、不熟的连夜发微信问她八卦。
——你们宿舍那姓卞的女生脚踏两条船啊?
——昨晚,两人在女生宿舍楼下打架,奸夫把男朋友打得送医院了。
——听说还有第三四个男人是不是?
——卞雨现在是什么情况?
斐斐梳理了一通,摸不准卞雨现在的状态,看着她一脸的憔悴又苍白,好像有人在叫她出去,不禁正义感爆发,“你现在在宿舍里好好待着。”
卞雨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刚想开口拒绝汪节一。他像是知道她要拒绝,“卞雨,听话点。”
卞雨闻言,心脏突突得跳,痛楚在全身蔓延,她能怎么办?不是任他随叫随到。
卞雨靠着铁架床缓了一会,弯腰去穿鞋子。
斐斐在书桌抽屉里找了药,端来温水打算给她吃药,看见她在穿鞋子,“你要去哪?”
卞雨穿鞋穿得费力,说话磕磕巴巴的,“我要出去一下。”
斐斐一下冷脸,药片收回抽屉里,动作利落地把水浇在外面窗台上。
卞雨拿起手机,拢住外套关上宿舍门的时候,隔着门缝,听见斐斐说了一句,“卞雨,你真的很贱。”
卞雨下楼,脑海里回荡斐斐说的那句话,不由眼眶发热,躲闪别人望过来的眼睛,即使只是平常的一眼,她都怕极了。她想到一个词叫过街老鼠,她现在就是。
汪节一的车停在树的阴影里,卞雨上车,“你有什么事?”
汪节一的嘴角崩开,看来昨晚也挨了辰东几拳,他无暇顾及,看见卞雨的右脸泛着点红,心底一颤,“你怎么样了?”
卞雨躲开他伸来的手,她有今天和他脱不开关系,“不要问了。”
像是回到两人初识,她冷淡地对待他。
汪节一的手悬在空气里,卞雨如此拒绝的神态让他窝火,想弄死辰东的冲动烧灼得更盛。
汪节一开车,卞雨不想和他回家,他向来是不理会她的拒绝的,到家,就往他的卧室去。
卞雨被压在床上,对上汪节一疯狂的神情,她的唇被他毫不怜惜地啃咬,她的眼泪从眼底落下,滑过脸颊,隐进床单里。
汪节一和她接吻,一寸寸舔舐,他怕她又要离开,又要整个人不见,他像是找到发泄的出口,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还在。
卞雨生病的唇瓣略微发干,有点发苦,汪节一吻得很凶,尽失往日的缠绵,只有凶狠的掠夺,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发白的指尖紧紧揪住他的上衣,挣扎之间捶了他几下,他还是搂着她,吻得愈发凶狠,把他身上的阴暗、冷酷、满腔的痴迷和爱恋通通展露在她的面前。
汪节一在卞雨的唇上辗转,意外地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是她的眼泪。
……
汪节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洒进一点在房间里,地板上残留一点细碎的光。
床上睡着的卞雨还穿着昨晚和他上山的衣服,显然心神落魄回了宿舍只知道呆呆坐着了,汗津津的,他解开她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汪节一欣赏着卞雨,她的手落在被子上,她的手腕越来越细,青白的过分,被子很厚,她的额头不断泛汗,双眼紧闭,羽睫轻颤,睡觉都睡不踏实。
汪节一擦去卞雨的汗,手掌搭在她的额头上,她发烧了,她只要情绪不好就容易生病,他的心脏像堵上了棉花,连呼吸都不畅快。
卞雨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抹了抹额上冒的冷汗,看见床头柜上的水盆,里面荡着一块手巾,温热的蒸汽若有似无。
汪节一不在房间里,她下床,翻找自己的衣服,找了几个地方没找到,太阳穴涨涨的,像要爆炸。
冒着热烟的白粥盛在碗里,汪节一和医生确认过来的时间,在楼梯口看见卞雨。
卞雨的脸颊到脖子间的肌肤烧得一片火红,套着他的衬衫,下摆到大腿根,她看着他,她被折磨得连脸更尖,眼睛都显得大一些。
汪节一拽住她,“你要去哪?”
卞雨挣脱他的钳制,“我要回宿舍。”
汪节一拧眉,“我给你叫了医生。”
卞雨坚持,“我不要,我要回宿舍。”就算忍受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也好,她不想再这样了。
汪节一不想她走,凝视着她倔强的小脸,他重复,“听话。”
卞雨不为所动。
汪节一承认他害怕失去她,她现在情绪不稳,整个人像是天地之间的一缕芳魂,轻轻飘飘的,他怎么都抓不住。
一楼地二哈本来挥着尾巴懒洋洋地趴着,看见楼梯口的两人站着,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踏着软软地爪子过来。
南市的冬天冷,二哈身上套着讨喜的粉红毛衣,是陈姨给它买的,在两人之间摇头摆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