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的脸颊,湿透的衣衫,就连秀发都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
“同我倒是牙尖嘴利,怎的到了那些人面前,反而乖巧温顺了?”
裴卿礼冷哼了声,语气和面色都很不好。
却还是将药碗放在一旁,动作轻柔地将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然而一勺子药下去,昏迷中的孟婉,连吞咽都不会,哪里还能指望她能喝下去了。
“孟婉,喝药!”裴卿礼脾气不好,又自小都是被人伺候着的,哪里伺候过别人了。
他刚一吼,怀里的小妇人似有所察觉,喉咙里溢出一丝痛苦的嘤咛来。
那声音极轻,却恰到好处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跟那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儿似得,有气无力。
裴卿礼紧蹙的眉头缓缓展开。
罢了,他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还能指望她听得见看得见?
没死就不过了。
他端着碗,仰头含了一口苦哈哈的药在嘴里,捏着孟婉的下巴便渡了过去。
长舌撬开齿关,不费吹灰之力。
察觉到异物入侵,就算是一时不清醒,孟婉也会下意识抵抗。
不、不要……
身子好热!
手指在她喉咙处一按,那药便被尽数吞了下去。
一整碗药裴卿礼都是用这种法子给她灌下去的,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抵触。
但她越是如此,裴卿礼就越是要如此。
一碗药结束后,他眼神沉的吓人。
“云珠,滚进来!”
喂完了。
再这样下去,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对她做出点儿什么。
他便是再怎么禽兽不如,也不会趁人之危。
就算是要折腾她,也得是在她健康清醒的时候。
云珠哆哆嗦嗦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已经空了的药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小侯爷用的是什么法子,但也总算是给少夫人喂下去了。
太医说,只要这一碗药下去,烧就能退了。
退了烧,少夫人的身子也就好了一大半了,后续的再慢慢调养便是了。
“给她换身衣裳。”
“是,侯爷。”
裴卿礼抬脚就往外面走。
“侯爷!”云珠忙唤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求侯爷怜惜怜惜我家姑娘吧!”
裴卿礼拧眉,他的人,他自然会怜惜,用不着旁人去说。
“我家姑娘是嫁给了大公子没错,奴婢也晓得您和老夫人的关系,但我家姑娘总归是无辜的。”
“她不该成为侯爷您泄愤的对象,更不该被牵扯进去。”
云珠是害怕的。
现在侯府上下都晓得小侯爷不喜欢少夫人,一回来便处处针对她。
这种情况,换做谁都不会喜欢的。
“奴婢只求侯爷能在日后,莫要因此迁怒我家姑娘。”
不求照拂怜惜,哪怕是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也是极好的。
裴卿礼没说话,脸色还是阴沉。
“侯爷,您……”
云珠抬头,面前却早就没了裴卿礼的身影。
她不由得一阵悲从心来。
她家姑娘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要当一辈子的寡妇不说,还惹了小侯爷的不痛快。
裴卿礼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提着一桶水从脑袋上淋了下去。
乘风看傻了眼。
“侯爷,您这是……”
“闭嘴!”
他现在火气儿大得很。
衣衫湿透,贴着男人劲瘦的腰肢,宽肩窄腰,凸显着那蓬勃凶悍的力量。
孟婉一直到了晚上才醒。
醒来时,头疼欲裂,浑身乏力。
院子外头的一众奴仆是早就在等着了。
“少夫人,您醒了?”云珠忙上前搀扶着,她瞥见外头的光景。
问:“府中发生何事了?”
云珠将今日发生的情况,都大致给孟婉说了遍。
此时她才瞧见放在桌上的各个库房的钥匙以及账簿。
以往这些东西,都是赵氏一手把控着的。
而今连天子都伸手来管了,她身边的常嬷嬷也在拔掉舌头后,生生给疼死了。
尸体这会儿就摆放在外头。
还打死了好几个东院的女使,剩下的都在孟婉的院子里,等候发落。
她既要当家做主,这些人自是归她管的。
但孟婉这会儿刚醒,哪儿精力去收管他们。
她瞧着桌上的钥匙和账簿,有些恍惚。
因阿瑶痴傻,故而自小她就跟着父亲学管账,更是进出各家商铺盘点收支。
母亲则是教她,如何打理后院,做好一个正室夫人的本份。
“少夫人,您看外面那些个人,怎么处理?”云珠小声问。
生怕自个儿声音大了,惊碎了这病殃殃的人儿。
她看上去实在是太虚弱了,就算是退了烧,脸色也还是很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且让他们都回去,明儿一早再过来。”
“是。”
云珠出去传话了:“少夫人让你们都回去,明日一早过来。”
听了这话,那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立马就不乐意了。
“云珠姑娘,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少夫人半个时辰了,怎么一句话就把咱们给打发了?”
“就是,莫不是觉得自个儿有小侯爷撑腰,这主母的架子就端起来了?咱们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母,可还活着呢!”
说话的婆子也是东院的。
但凡是东院那边出来的人,没一个看得起孟婉的。
觉得今日的事情只是恰好凑了个巧罢了。
小侯爷对孟婉什么态度,他们也都是瞧见了的,一个克死自己夫君的寡妇,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孟婉身子本就不大爽利,听了这话,心气儿更堵了。
屋子里传来好几声咳嗽。
“若是不想走的,倒也可以,去账房将这个月的例钱领了就走吧。”
孟婉不大想说话,一开口就开始喘气,一喘气就咳嗽。
云珠心疼极了,也忙说:“少夫人身子不适,让你们走就走,你们要去找哪个主母就去找哪个主母!”
一群人面面相觑。
也没多说就散了。
但就算是要离开,也不忘撇下好些扎孟婉心窝子的话。
那些话孟婉听了三年,早就麻木了。
“少夫人……”云珠替她委屈,说:“夫人自幼就教导您在婆家要乖巧温顺,可那些人,却只会一个劲儿地欺负您!”
温顺在那些恶人面前,是不抵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