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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可以改变,可从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
  谢络凝便是不爱喝汤药,当初先皇在世时便是如此。
  皇帝如此威风,坐在龙椅上说一不二,可到了长乐宫还是要低声温哄,跟在小公主的身后,哄着公主喝汤药。
  她儿时身体总不好,皇上不在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娇气,可正因为皇帝宠爱,难免恃宠而骄起来。
  治得了她的也只有皇后,刚出现她就乖了。
  不哭不闹的,自己端着瓷碗喝个精光,喝完之后皇后总会给她好吃的糖丸。
  糖丸是皇后亲自做的,用的是最好的牛乳,只是工序繁杂,每次都只有一小罐。
  司珩就是长乐宫里掌管糖罐的太监。
  她一个公主,为了吃糖还要去央求太监。
  私下,她会喊司珩叫“珩哥哥”,偶然一次被皇后听到,狠狠责罚了司珩一顿。
  谢络凝那会儿太小了,小到根本分辨不出什么叫太监,还以为比她大的男子都要叫哥哥,比如当今圣上,她都喊允哥哥,还以为司珩也同他们一般。
  现在她知道了,太监是这个世间最卑劣之人,司珩当属卑劣翘楚,卑劣还险恶!
  喝药是躲不过去的,她端着汤药,喝之前总觉得司珩在笑她。
  思索了一番,抬头与碧溪讨价,“今儿怎么什么都没有,便是没有糖丸,也有蜜饯的……”
  “殿下,下面的人送来了糖丸,据说是先皇后身边的奴才按照之前的法子做的,就是不知合不合殿下的胃口。”
  说到这个,谢络凝的目光都亮了,“是哪个奴才?”
  “是在外殿打扫的小金子,殿下估计没见过几次,他那日刚好生了病,躲过了那场大火。”
  谢络凝点了点头,可实在是记不得小金子这个小太监,索性不再想。
  抬手向碧溪讨要糖丸,“糖丸给本宫尝尝,本宫看看有没有母后的手艺好!”
  “殿下好好喝了药,糖丸自然是殿下的。”
  “好嘛……”
  听到碧溪这般说,谢络凝便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只能闭上眼睛,努力把汤药喝下去。
  一碗温热的汤药还是苦,她小脸皱成一团,正要去讨,糖罐递到了她的面前。
  奶香扑鼻而来,熟悉的甜香让她展颜,倒是忘记了先前的苦。
  捻起其中一颗放入嘴里品尝,尝到了甜滋滋的奶香味,“还是母后做的好吃,不过能做到八分像也不错,碧溪,回头替本宫好好赏赐。”
  “奴婢遵命。”tຊ
  碧溪低头应着,可抬头的时候,余光却落在殿外跪着的司珩身上。
  身为宫女,碧溪怎么会不知这是司珩送过来的呢?
  若非皇后亲信,谁会知道糖丸如何制成?什么小金子,不只是公主,便是她这个皇后身边伺候过几年的宫女,也不曾知晓。
  可他们都不拆穿谎言,只要公主高兴,这些善意的谎话便随它吧。
  吃了奶糖的谢络凝心情都好了,她这才注意到司珩还在跪着,念着他以前也是伺候自己的,倒也没有继续为难。
  糖罐里面的糖她很喜欢,可也按照以前的习惯,也只是拿了一颗便关上了。
  当初替她掌管糖罐的司珩总要时时刻刻提防,小公主哭了要一颗,磕到了要一颗,便是走累了也要一颗的。
  他总是不让,公主生气也不让。
  如今二人都长大了,谢络凝也知道吃糖太多不好,去帝陵这些年脾气抹平了不少,但是一颗也满足。
  奶糖很快就化在唇齿之间,她也走到了司珩面前。
  “本宫最近食欲不振,好些日子吃不下东西,可发现今儿看到司掌印心情便愉悦,你说本宫能不能去求求太后,让你每日三餐都在长乐宫伺候,也好让本宫日日都有心情用膳呢?”
  今儿她也不过是喝了一小碗油酥茶,早上就吃了一个奶包子和一小块糕点。
  食欲不振是真的,生病没有胃口也是真的,可语气里面的娇蛮也是真的。
  一次用膳便让他跪着伺候,若是皇太后应着,那岂不是日日都要这般受辱?
  换做是旁人,这会儿已经磕头喊着饶命,可司珩也只会低眉应下。
  他说:“多谢殿下恩典。”
  把这个当做赏赐,多乖啊,更像是一条狗了!
  便是谢络凝极其不喜欢皇太后,可病好了也要去寿康宫请安的,翌日当真与皇太后提起此事,可用的却是另一套说辞。
  “以前都是司珩照顾灵韵吃穿,从帝陵回宫,倒是忘记许多规矩,怕以后丢了皇家的颜面,可否准许太后让司珩来我长乐宫,只需要三餐用膳的时候伺候就好了。”
  “看来灵韵还是很喜欢司珩呢。”
  皇太后抱着雪球,带着指套的手给雪球顺着毛。
  那长而尖锐的指套有的时候便是伤人的利器,可雪球好似习惯了一样,温顺蜷缩在皇太后的怀中。
  她看着雪球,对着皇太后点了点头,“自然是喜欢的,就怕皇太后更喜欢,灵韵怎么求都得不到了。”
  现在的司珩便是皇太后控制前朝的利器,前朝的大小事都直接越过皇上直接禀报到后宫。
  这样的人物,用来伺候的公主三餐也太屈才了一些。
  她觉得皇太后肯定不让的,甚至还会嘲讽几句,说她矫情,怎就非要看着一个太监才能吃下饭?
  可皇太后只是颔首,目光投向不远处站着的司珩身上。
  “司珩,公主的意思可是知晓了?这事儿哀家做不了主,你自己来选罢。”
  这坏人皇太后可不担,重担落在司珩的身上。
  司珩快步上前,头很低应着:“能伺候公主用膳是咱家的福分。”
  一个太监若是拒绝公主,那就是太没眼力见了。
  看司珩如今是皇太后的人,皇太后的人也要奉承公主,这会儿生气的人变成了太后。
  可现在谢络凝也在,太后没有当即发怒,只是闭上眼睛抱着雪球。
  “既然司珩愿意,哪里还需要哀家这个老太婆说话呢?”
  “这是哪里的话?灵韵抢了太后的人,是灵韵顽劣了。”
  谢络凝又笑了,这一次笑得真诚。
  她那酷似先皇后的脸蛋,就算画的是淡妆,也因为一个笑颜让整个人显得艳丽。
  富丽堂皇的宫殿,甚至都成了这公主的陪衬品了。
  待她离开,皇太后的怒气再也无法压制。
  随手抓起一旁的茶盏,狠狠朝着司珩砸去。
  “当场拒绝,让公主难堪,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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