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姗语……我最宝贝的……女儿。”
爸爸哼哼两声,便断断续续地将真相说了出来。
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忽然觉得整个魂都轻松了不少。
就像是背负了多年沉重的山,无形之间消散了。
短短几个词,从他口中说出不到十秒,却困住了我的一生。
而直到这一刻,在他被催眠完全卸下防备的这一刻,他还是爱着姐姐的。
他最宝贝的女儿……
但我轻抚心口,却不觉得痛心。
我飘在空中,垂眼看着已然半晕厥的爸爸,却觉得这个从前不可忤逆的男人,变得很渺小。
他依然有些发福,仰躺在催眠台上,神色迷离,和街边的醉汉差不了多少。
自诩清高的艺术家。
我嗤笑出声,却发现那麻醉用的针管,已不知何时落了地。
南景和就那般呆愣地站在一旁,眼神直直盯着我爸,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的手死死扣住操作台,手上青筋暴起。
南景和紧咬着牙咽下心底的情绪,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把真相详细说出来。”
“呵……”
我爸笑了笑,含混开了口。
“什么真相啊,不就那样吗?”
“是天妒英才,把我的姗语早早带走,只给我留下一个蠢材。”
“可我没办法,家里需要继承,我也不能让她背着骂名走啊,死了还不清净。”
“便宜了那个蠢材……”
懒散地话语刻画出血淋淋的真相,南景和却再也支持不住,险些跌坐在地上。
他不住向后退去,就像我爸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妖魔。
退着退着,他便碰到了装着我骨灰的瓷罐。
似是被吓了一跳,南景和猛然回过头,瞧见是我的骨灰,又愣住了。
我飘在他身旁,看他怔愣望着我的骨灰,久久伫立在原地。
半晌后,他缓缓抬起手,想去触碰那只瓷罐,却又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末了,他却忽地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用了十成的力气,响声之大把我都吓了一跳。
我凑上前,看见了他侧脸上迅速泛红的清晰掌印。
“南景和,没必要吧,其实你给我多烧点纸,我不是不能原谅你。”
说真的,我不恨他。
或者说我恨过他,但那恨意转瞬即逝,我到底是恨不起来他。
谁能想到如此荒唐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如果没有他,我也许会一直活在绝望里,早在几年前,就悄悄死去。
倒是因为他,给了我几年不可多得的快乐,最后一跃而下,一身轻松。
我是很想告诉他真相,看着他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明白自己报复错了人。
但真正面临这一刻,我却又觉得不是滋味。
南景和听不见我的话,仍是愣愣看着那瓷罐,一眨眼,却落下一滴泪来。
“安知愿……”
我的名字被他念得格外艰难。
“安知愿。”
他絮絮念着,抱起瓷罐便离开了,将我爸留在了这里。
我跟着他一路飘过去,来到一幢公寓里。
我认出来,这是他从前的住处。
从前我也来过,但从未留宿,也没进过他的卧房。
但死后,我却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来了。
我抬眼一看,确实直接愣在了原地。
卧室的窗户上,大大小小贴满的,全是关于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