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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璟辞抬眼,对上了侯元基眼里的打量。
  他语气冰冷:“哼!”
  不容置疑的冰山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早在确定巨蟒不会伤害陆晚音的那一刻,谢璟辞就放下了戒备。
  此时手掌蔫耷耷地垂下。
  跟一棵晒蔫了的蔬菜,没有任何生命力。
  侯元基看着他如此不屑的神情,仿佛又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蠢”字,正朝自己压过来。
  好气!
  侯元基愤愤道:“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否则有你们哭的一天!”
  “噗通!”
  他的话音刚落下,刚才那个瘦高的解差便直接跪到陆晚音跟前。
  他慌乱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银针。
  再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解差膝行两步,企图抱住陆晚音的腿求饶。
  却被谢璟辞犀利的眼神吓退。
  他索性把头往地上磕得砰砰响。
  侯元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早不下跪晚不下跪。
  偏偏他刚说完威胁就跪,是存心让他下不来台吧?
  玄七正拿未分发的食物过来。
  见状,睨了眼侯元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那意思,是明晃晃地嘲讽侯元基护不住手下,让手下不得不去向敌人求救。
  丢人!
  幸好侯元基的注意力不在玄七身上,不然他又不知要被气成什么样。
  但光是给陆晚音磕头的举动,就足以让他火冒三丈。
  侯元基手脚并用,对着那解差就是一通胖揍。
  那解差也不敢躲闪,只能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任由侯元基出气。
  其他解差有来劝架的。
  可更多的却是看着陆晚音,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刚才他们都嘲讽了,只不过是吴凡运气不好。
  刚巧撞上陆晚音听不下去的时候了。
  换言之,吴凡的下场,有可能就是他们每个人的下场。
  叫你多嘴!
  叫你记吃不记打!
  明明才被乌鸦群叨过,怎么就能被那万两欠条,给迷了眼呢?
  解差们纷纷垂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陆晚音当作出气筒。
  陆晚音才没兴趣搭理他们。
  她就着揍人的声音,先是将用过的银针都放火折子上烧,然后检查玄七拿来的食物。
  这些食物都是乡亲们都是自发来送的,基本上是一家一袋。
  有部分被齐王下了毒,但还是有一部分可以食用。
  陆晚音和流萤几人忙到现在,都只吃了点牛肉干,难免有些饥饿。
  她在布袋里挑挑拣拣,确定无毒的食物,依次分发下去。
  就连她自己,都抓着一个酱饼子吃。
  身边的人都分完后,陆晚音又挑出一袋干净的蒸糕,递给流萤:“收好。”
  “少夫人——”
  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陆晚音循声看去,不意外地对上那群下人眼巴巴的目光。
  那些目光无一不透露出两个字——想吃。
  陆晚音轻扯嘴角,没犹豫地低头继续挑拣。
  她可不是什么烂好人呢!
  于是,刚才所有不相信她,落井下石过的下人们,只能跟谢家人一起继续饿肚子了。
  谁让他们自己好赖不分呢?
  活该!
  ……
  经过刚才的插曲后,队伍很快便重新出发。
  “砰!”
  但走了没多久,侯元基突然就跳上了囚车,笨重的身子让囚车剧烈晃动。
  陆晚音抓着栏杆,好险没被他这一下给颠下去。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侯元基:“你腿好了?”
  侯元基不理她,视线却只在谢璟辞身上徘徊。
  他确定,在囚车晃动的时候,谢璟辞并没有为了稳住身子,去用手扶住木栅栏。
  甚至陆晚音差点掉下去,他虽眼里焦急,但的确没有任何下意识的动作。
  的确是个废人无疑。
  侯元基放心了,这才满意地跳下囚车。
  却不知道在转身的一刹那,陆晚音冲谢璟辞挑了挑眉。
  她的确是猜到侯元基会来试探。
  但还是惊讶于谢璟辞的沉稳。
  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这谢璟辞,的确是个狠人。
  侯元基又几次三番要检查谢璟辞的伤口。
  都被拒绝后,他逮着机会就试探。
  毕竟之前没治好,不代表之后不会被陆晚音治好。
  皇帝命他顺理成章地弄死谢璟辞,他可不能看着谢璟辞好起来。
  于是,侯元基花样百出。
  他时不时偷袭一下谢璟辞。
  甚至还意图往谢璟辞的水里放巴豆粉。
  不过有陆晚音坐镇,再加上一群勇猛凶狠的亲卫。
  侯元基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以失败告终。
  “赶紧给我滚!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扎成刺猬!”
  陆晚音攥着银针,恶狠狠地瞪着侯元基。
  侯元基见着这能救人又能杀人的银针,灰溜溜走了。
  反正来日方长,他一点儿也不怕。
  陆晚音难得的有点烦。
  这侯元基没多大点能耐,却跟个苍蝇似的,不咬人膈应人。
  “夫人。”
  谢璟辞叫了她一声:“你往南边看看,应该会喜欢。”
  陆晚音没多大兴致地转头。
  路边整齐栽种着一溜石榴树,叶子或是翠绿或是金黄。
  一眼望向路的尽头,竟有几分层林尽染的意思来。
  但能让陆晚音感兴趣的不是这副美景。
  而是那沉甸甸压弯了树枝的石榴。
  石榴比拳头还大,熟透了的咧开嘴,露出红色饱满的果肉。
  没熟透的石榴也各有各的颜色,好看得让人……口舌生津。
  在末世生活数年,陆晚音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诱人的原生态水果了。
  不过,石榴树下围有紧密的栅栏,肯定是有主的。
  陆晚音大为遗憾,一路走着一路寻找果园的主人:“都该采摘了,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有人在,她还能买几个。
  听到嘟囔,侯元基终于知道该怎么压陆晚音一头了。
  “去,给本官摘几个又大又红的石榴来!”
  解差自个儿也馋,一连摘了三十多个石榴。
  一部分供给侯元基,一部分留下自己吃。
  侯元基在囚车上,转过身来,盘腿对着谢璟辞和陆晚音。
  将石榴皮一剥,再用力一挤。
  果汁破皮而出,甜滋滋的香气四溢。
  他贱兮兮地将石榴往陆晚音二人面前伸:“真香啊!你们要不要来一口?”
  说着,他猛地收回手:“不成不成,本官听说,当年你领兵时,规定不许士兵践踏庄稼、抢占有主的果蔬。你现在虽不是将军了,但应该不会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吧?”
  话音一落,侯元基一边得意地看着谢璟辞二人,一边往石榴上狠狠咬下一大口。
  那姿态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谢璟辞预测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三、四、五……
  正在默数侯元基咀嚼几下的陆晚音,越发震惊。
  包裹石榴的隔膜有明显的苦涩,他是没有味觉了吗?
  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被这两人意料之外的眼神一同注视着,吃了无数亏的侯元基,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
  一定有阴谋!
  谢陆二人静悄悄,必定要作妖。
  侯元基警惕地左看右看,企图找出这二人干了什么坏事。
  但是,冷静下来的他,突然觉得嘴里苦不堪言。
  “噗呸呸!”
  侯元基朝囚车外一通吐。
  重心前倾,整个人竟直接向地上栽倒。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陆晚音彻底爽了。
  俯视着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砸到地上的侯元基,她眉眼弯弯。
  “没必要,真没必要!虽然你卑鄙无耻、人面兽心、作恶多端,但是真没必要向我们行如此大礼。”
  侯元基:……
  此时,一万个草泥马在心中奔腾。
  许是身心都被虐得太狠了。
  再被解差扶上囚车后,侯元基已经提不起任何精神,去刁难陆晚音二人。
  呜呜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他也是会挫败的好不好?
  囚车一路往西,果园却像没有尽头一般。
  突然,从果园里飘来尖厉的声音。
  “不要这样!张管事,呜呜,求求你饶了我!”
  “他娘的,你这张脸可太能长了,哭成这样都能让老子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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