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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南知回了医院。
  白天的择期手术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过班后,南知先去了茶水间。
  生理期让她精力不是很好,早上的时候还只是隐隐作疼,吃过晚饭,那种胀痛感就更明显了。
  她在茶水间遇到了麻醉科的薛灿和手术室的夜班护士程唯雪,两个姑娘在窗户前不知道聊什么,眉飞色舞的样子。
  瞧见南知手里拿的红糖包,程唯雪问道:“南医生,大姨妈来啦?”
  “是啊,”南知将红糖倒进水杯里,“先喝点红糖水缓缓。”
  她接完热水,正打算走,程唯雪就兴冲冲地叫住她说:“南医生听说没,院里打算组织年底聚会了。”
  附院的年底聚会,以自愿报名为原则,主要目的是加强各科室间的交流。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
  据去过的人说,所谓聚会,更像是一场帮助单身狗们脱单的联谊。
  南知摇头,就听见程唯雪继续说:“现在还是小道消息在传,没敲定,不过骨科那边好像挺积极的。”
  薛灿笑:“骨科不一直就爱凑这些热闹么,谁让人家有钱精力又好呢。”
  程唯雪耸肩道:“再有钱又怎样呢……欸,骨科覃主任和女药代的事你们听说没?”
  薛灿:“我知道,听说已经准备结婚了……”
  “什么?上一个已经离了?”
  “你这消息落伍了吧。”
  程唯雪咂舌:“乖乖,覃主任之前的老婆比他小十岁呢,还不满足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南知忽然抬头看向薛灿,问她:“小灿,今晚怎么是你值班?”
  程唯雪吃瓜热情戛然而止。
  薛灿嘿嘿一笑:“谢昕予有事,让我给他替班。”
  “……”
  在医院里,有种说法是换班容易招霉运,所以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都不愿意与换班的人搭伙。
  虽然南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亲历过几次疯狂夜班之后,她也不敢不防着。
  然而今晚却出奇的安静,就连吹进来的夜风都悄然无声。
  南知刷了会儿手机,看看时间,打算上床躺会儿,没想到还没沾到床,办公室的玻璃剧烈一震,随即窗外传来极大的一声轰响。
  所有人都吓懵了,大家起身凑到窗边,往外一看,全都傻住了。
  透过远处建筑物之间的缝隙,能看到一片橙色的明火燃烧着,大量浓烟升腾至空中,翻滚成黑黢黢的烟云。
  街道一下子变得格外混乱,夜晚也不再安静祥和,隔了这么远依旧能听到哭喊声,马路上的车、人行道上的人,都乱成一团。
  强烈的不安从心底冒出,薛灿欲哭无泪:“我特么再也不换班了!”
  没人理她,甚至连原本心里的那点抱怨都没有了,大家都沉浸在对突发灾难的震撼中。
  这时,值班室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很紧张。
  另一名男医生接的电话,“烧烤店爆炸,院长通知,紧急准备。”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外面,各种鸣笛声不断,医院内,所有医护人员也做好了紧急救治伤员的准备。
  南知马不停蹄带着薛灿去手术室,打开三间手术间的麻醉机。
  因为事故发生地就在附院对面,第一批伤员很快送了过来。
  这几人伤势不重,人也清醒,主要就是清创手术。
  伤员们骂骂咧咧地吐槽“祸从天降”,有护士问了一嘴,才知道是医院对面的“火起来”烧烤店发生爆炸,伤及了无辜路人。
  南知抽好药,准备给病人打臂丛,闻言心里一咯噔。
  但眼下情况由不得她多想,这个病人麻醉完,她又去了下一个手术间。
  没过多久,又送来一个病人,进来的时候已经神志模糊,情况比之前那几个严重多了。
  南知让薛灿盯着这几个清创病人,自己火速赶往十九号手术间。
  她进去的时候,这个病人已经休克了,身上铺着床单,床单上有血液浸透。
  南知走近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伤者是面馆老板。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苍白的脸上不由自主开始冒冷汗,旁边的护士见她状态不对,小声问:“南医生,是不是不舒服?”
  南知摇头,深呼吸了两口,定神。
  她迅速接上心电监护,旁边有人掀开了盖在面馆老板身上的床单。
  南知看去,老板的腰臀处还包裹着一层布,没法看见明显伤势,只能看见腿上的水泡。
  肉眼可见的烫伤面积并不大,按理说不至于到休克的地步。
  血压尚且维持住了,但由于剧烈的疼痛也会导致血压升高,所以实际情况远比看到的复杂。
  南知又看了眼监护仪数据,拉上一次性橡胶手套。
  建立输液通道,气管插管,动脉穿刺。
  这时候手术医生也赶来了,是烧伤科的主治医生于波。
  于波小心翼翼剪开包裹着面馆老板的布,所有人的视线移过去,手术间的气氛陷入了窒息般的安静。
  “皮肤已经脱离肌肉组织了,”于波紧皱着眉,语气严肃,“血来没有?”
  护士摇摇头:“暂时没有。”
  “怎么还没来,再等下去,病人发生感染或者缺血时间过长怎么办!”
  于波焦虑不已,伸手想要先处理看看,结果他只是稍微挪了挪,病人的血压就哗哗往下掉。
  “血没来先别动。”南知阻止道。
  “我就看看。”
  可是南知态度很强硬:“不行,万一发生危险,谁动谁负责。”
  于波收回手,但显然,因为南知的阻止,他很不爽。
  手术间的气氛很沉默,南知一刻不敢松懈地关注着病人体征,同时还得盯着外科医生一个没忍住上手。
  好在悬浮红细胞及时送来了,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于波也敢放心大胆地处理伤口了。
  南知先让程唯雪给病人输了三个单位的红细胞,随后于波上前,开始进行操作。
  在冲洗创面的过程中,病人的血压再次出现骤降,南知立即进行升压、扩容和输血。
  三管齐下,总算将病人体征维持住了。
  安静的夜晚,仪器的报警音弄得人提心吊胆,于波阴阳怪气地怼了南知一句:“我可是血到了才弄的噢。”
  言下之意,病人出现什么意外,都是南知监护不力。
  南知没有理他。
  手术慢慢进行着,时间也一点一点进入到深夜。
  更多的红细胞输进去后,在停止泵去甲肾上腺素的情况下,病人的血压也稳定住了。
  最凶险的时刻过去,手术间的气氛也放松了许多,有个男医生望着台上的人叹了口气:“我还经常去这大叔家的面馆吃饭呢,两口子人都很好,真是飞来横祸。”
  “他老婆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刚才我在手术室大门口看见了,人没事。”
  “万幸啊……哎,刚才我赶过来的时候说是烧烤店老板也送过来了,不过人已经不行了。”
  “我记得他家烧烤店晚上食客还挺多的,也不知伤亡有多少……”
  “等明天看新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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