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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她的话,盛晚宁脚步忽然顿住。
  "把脉?"莫云疑惑地看向曾曦,"为什么突然要给老大把脉?"
  曾曦讪讪地低下头,"我学过一点医术,看姐姐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
  盛晚宁脸色越来越沉。
  她自认为伪装得很好,而且她的唇色因为方才的几瓶酒已经恢复正常。
  这女孩是怎么看出她身体不舒服的?
  二十多年的独自生活教会了她一条既冰冷又实用的法则。
  越是虚弱,越是无力,就更不能让任何人发觉,不能让人有机会趁她病弱嘲讽、轻视以及伤害她!
  "我没事,是你看错了。"
  盛晚宁冷冷甩下这句话后迈进卧室。
  餐厅的曾曦一脸忧伤地问莫云:"她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曦,你别想太多。对了,你刚才说我老大身体不对劲,具体是怎么回事?"
  "云哥哥,我不确定……只知道她血气有些异常。"
  "你隔这么远能看出她血气异常?"
  曾曦闻言,嘴唇猛地一颤,突然埋下脸,不敢再说什么。
  莫云只当她是担心老大,安慰道:"我老大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就说我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别说生病了,连小感冒都没有过,划伤摔伤之类的从不需用药,毒药更是对她无效,真正的百毒不侵,你不用担心她!"
  "噢,这样啊。"曾曦不再多想,将饺子端到莫云面前,"云哥哥,你尝尝……"
  与此同时,卧室内的盛晚宁强撑着颓软的双腿,扑到床上,拿起手机。
  颤抖的手指发出一条信息。
  【陈静,明天十一点,北岸音乐喷泉广场,带上我妈妈的骨灰,换你女儿的命!】
  手机另一头的陈静看到消息,面色煞白。
  陈静立即打通C城曾家的电话。
  "谁啊?"
  "我是小曦的妈妈,她在家吗?"
  "你这女人还敢打电话来!小曦出车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关心她!真以为每个月寄那点钱过来就够了?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当妈的,把孩子寄放我家养了十几年不闻不问!"
  "车祸??"
  "是啊!捡回了一条命,现在被一个好心人接去京都做康健,你这个亲妈,还抵不过外面那些做慈善的陌生人!小曦有你这样的妈真是倒了几辈子的……"
  陈静摁下挂断键,电话里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全身如虚脱,神色无比凝重。
  脑海里重复着从曾家人口中听到的信息。
  小曦被人接来了京都,而盛晚宁拿小曦来威胁她……很显然,那个所谓的好心人,跟盛晚宁脱不了关联!
  为了要死人的骨灰,竟干出绑架的行当!
  她恨道:"伍宗,你别怪我背弃约定,是你女儿欺人太甚!"
  陈静转身走进厨房,打开米缸,将里面的塑料假米倒入筛子。
  很快,一大坨乌黑的骨灰从白色的米粒中筛出来。
  陈静用铲子将骨灰装入一个深褐色坛子。
  盖好后,眼神一凛。
  这一年来盛晚宁找遍帝都,也曾让人来她家里翻个底朝天,始终没找到秦瑶的骨灰。
  那个女人永远也想不到,骨灰就藏在最不起眼的米缸里面,
  最重要的是,她妈妈的骨灰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黑色,所以能轻易地瞒天过海!
  ……
  翌日。
  盛晚宁的身体从凌晨开始就渐渐由寒转热。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后,五脏六腑更时不时传来刺痛。
  她大早泡了近两小时冷水,最后出来画了个妆,粉底和口红将脸色的惨白和乌黑的嘴唇掩盖住,换上短衫短裤,运动鞋,发尾利落地扎成简单马尾,走出房门。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粥、糕点,莫云和曾曦吃着糕点,有说有笑。
  莫云远远就看见她妆容精致,笑着冲曾曦道:"看吧,我就说我老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曾曦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敛起,隐隐露出担忧。
  莫云已经起身,在给盛晚宁拉开座椅时发现她手腕上绑的绷带,昨天她穿羽绒服的时候没看到,现在换成短袖,厚厚的绷带显而易见。
  "老大,你手受伤了吗?"
  "嗯,没事,过会就会好。"
  莫云知道自家老大自愈能力强,也没多想,"那老大,快来吃早点吧。"
  盛晚宁淡淡嗯了一声,坐下,大口吞下一碗粥,抓着糕点,刚咬一口。
  忽听见……
  "小曦做的糕点是不是比我做的更好吃?"
  莫云的话,让她握着糕点的手蓦然一顿。
  又是曾曦做的?
  她把糕点冷冷放回餐桌,甩了一句:"快点吃完,等会跟我出去一趟。"
  随后她独自走向沙发,叠腿而坐,脸色阴沉得似暴雨前的乌云。
  想到自己要对曾曦做的事,她没办法安心接受那盘糕点。
  曾曦神色更显哀伤。
  莫云小声安慰:"没事的小曦,老大是慢热型,相处久了她自然会放开。"
  曾曦浅浅一笑,没做声,继续吃糕点。
  约五分钟后,三人收拾好出门。
  音乐喷泉广场就在万华苑不远,盛晚宁一个人走在前面,莫云和曾曦紧随其后。
  临近十点。
  江岸的游轮发出"呜--"的轰鸣声。
  盛晚宁背靠着江岸的观景栏杆,目光眺向远方,直至一辆白色跑车停在路边。
  她嘴唇微抿,"莫云,把曾曦看好!"
  放话后,她强撑着疲软的腿脚,朝那辆白色跑车逼近。
  陈静迈出车外,手里抱着骨灰坛,眸光猩红地瞪向盛晚宁,"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
  盛晚宁冷笑:"你们把我妈妈的骨灰盒挖出来、胁迫我留在京都、胁迫我进入盛宇集团、胁迫我做一切不想做的事时,怎么不觉得卑鄙?"
  "那是伍宗的意思,不管你信不信,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你!"
  "放你的狗屁!"
  盛晚宁怒气上涌,肺腑顿如撕开般的剧痛。
  她脸色一白,迅速从她怀里夺过骨灰坛,甩下一句:"不想见你女儿吗?栏杆边上,坐轮椅的就是!"
  说完转身就走。
  陈静瞥向岸边坐轮椅的女孩,心猛地一揪,失神地走过去。
  曾曦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莫云。
  "云哥哥,她又是谁?"
  莫云刚想开口,却听盛晚宁冲他喊道:"别管她了,走!"
  他只好悻悻地跟着盛晚宁离去,路途中,时不时回头看向岸边,听不到俩人说了什么,只看到曾曦的头埋得很低。
  直到那两抹人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他忍不住深吸了两口气。
  "老大,曾曦一直蒙受曾家夫妇精心照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突然让她面对一个缺席了十几年的亲生母亲,谁也无法短时间接受吧。"
  "我们虽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的伤害,但终究是欺骗了她,利用了她。"
  盛晚宁抱着骨灰坛的手一紧。
  是啊,自己对那个女孩做的事……
  欺骗……利用……胁迫……
  这样的她跟渣父、陈静又有什么区别。
  她终究,还是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突然腹腔中一股腥味急涌,破口而出,殷红的血液喷洒在骨灰坛的封口上。
  "老大!您怎么了!"
  莫云惊骇失色,他从来没见过老大这副样子,慌乱得不知所措。
  不止莫云诧异,就连盛晚宁也不知所以然。
  她抱着骨灰盒的手隐隐发抖,压制不住的痛意一浪接一浪地席卷而来。
  妆容精致的小脸因为肌肉的抽搐而变了形。
  身体滚烫、仿佛要融化。
  难道这次的药效,她这副百毒不侵的身体也抵挡不住?
  她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老大,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二字,让她本就颓软的双腿更加无力。
  脑海想起那一幕。
  十二岁的她,去医院看望妈妈,结果刚到医院大楼,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她脚跟前不远处,血泊中的人,正是她的妈妈。
  她强忍着颤抖欲出的眼泪,紧紧抱着手里的骨灰坛。
  "莫云,比起去医院,把我手里这坛骨灰送回原处才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
  "那我帮老大去送!"
  "不用了,我一个人送回去。"
  她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莫云怔怔地望着那辆车渐行渐远,眼眶中泪水不断打转。
  她从来不肯示弱,越是狼狈,越是不想让人撞见。
  他想帮她,可他明白,若是他强行跟过去,她只会备受折磨。
  莫云打开手机,给她发送了一条信息:【老大,我在京都等你回来。】
  ……
  帝国中心大厦TOP。
  厉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厉阎霆第十三次查看9801独立办公室的监控。
  盛晚宁还没来上班!
  没有请假,也过了迟到的时间点,现在已经算得上旷工。
  他舌尖抵着牙槽,脸色隐有怒意。
  昨天说好的,要她来办公室找他,结果……放了他的鸽子,还旷工!
  这个女人说的话,当真是一次都不能信!
  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起。
  "喂。"
  阴沉的语气中怒意未消。
  电话里传来恭敬的话音:"厉总,骁公子来了。"
  他狭眸微眯,淡淡回了个"嗯"字。
  当骁司城笑着走进办公室时,厉阎霆正坐在窗边的高脚桌,手里摇着酒杯。
  "舅舅,今天不想下棋?"
  厉阎霆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酒杯往原形高脚桌上的另一盏酒杯轻轻一碰,而后抿了口。
  酒杯少了三分之一。
  骁司城眼底藏着锋芒。
  不过是大了他几岁,这个舅舅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不是今天带着目的过来,他还不愿来碰钉子。毕竟,昨天脸上挨的那拳,至今还在痛!
  厉阎霆目视窗外的风景,脑海里却浮现出盛晚宁的影子。
  这个女人是睡过头还是怎么?
  他都已经默许让她在办公室睡觉了,还想让他怎么做,她才满意?
  骁司城不知不觉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张高脚凳上,手上拿着从酒柜拿来的八二年拉菲。
  "舅舅,不介意跟我这个外甥喝两杯?"
  厉阎霆没反对。
  两人碰杯后,骁司城喝干整杯,舔着嘴唇的余酒,饶有深意道:"网上那些恶意诋毁莫语山庄的人都被封号了。现在这些人,听风就是雨,没有半点辨别能力。"
  "呵,风是停了,金山蒙了灰,总得有人去除尘。"
  厉阎霆说完,唇角轻抿了一口,酒杯却不见少。
  骁司城看出他还没消气,斟满自己的酒杯,诚意满满地举起,语气不急不慢:"金山银山都是山,寻根溯源,还是同脉相连。舅舅,您说呢?"
  说完轻轻与他碰杯,再度一饮而干。
  厉阎霆眸光沉敛,冷笑,这是跟他打亲情牌?
  他没耐性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龙骁集团十亿的赔偿金都拿不出来?"
  "舅舅说笑了。"
  骁司城闷笑,那可是十个亿啊!
  就因为婚礼没办成,损了莫语山庄的名声,便让他们骁家白白地赔偿十亿……也亏这个舅舅能干得出来。
  骁司城还想倒酒。
  厉阎霆余光睥他一眼,冷冷道:"比起十亿,八二的拉菲确实不算金贵,多喝几瓶。"
  听到这句话,某人倒酒的动作一顿,脸色更是僵冷。
  这意思是,连酒都不给他喝了?
  "舅舅,"骁司城笑了笑,"还是怀念以前我们小的时候,天池佳酿,蓝色之泪,我们都一起喝过。"
  "往事不可追,不必缅怀。"
  说完,厉阎霆视若无睹地走向办公桌,旁若无人的打通一则视讯,冲里面的人漠然道:"科技城的地盘买下来,五万亩,一点都不能少。"
  最后六个字,他格外加重了语调。
  骁司城脸色铁青,这次是铁定了心要让骁家照合同赔钱……早知道,就不签那个劳什子合同,骁家也没想到厉阎霆真能六亲不认……
  他郁愤交加地说了句:"舅舅,您先忙。"
  等骁司城悻悻离去,厉阎霆二话不说给盛晚宁发了一则微信。
  【旷工上瘾了?】
  等了五分钟,没见到回复,他怒冲冲拨出盛晚宁的电话。
  对方没接。
  办公桌上的人眸光顿暗,转拨人事部,斥道:"派人去万华苑1001,叫G5项目组经理盛晚宁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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