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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让她们等太久,才听了一场,雨生就准备好了,马上登台。
  雨生唱旦角,扮寒窑苦守的王宝钏,贫寒不移忠贞之心,任凭他人高楼筑起,风雨飘摇,也不改等夫心。
  如此奇女子却要遭受归来丈夫的真心考验。
  讽刺,屈辱,不值。
  雨生唱的极好,最后质问时的如泣如诉,直叫底下的人感动喝彩。
  时越心知肚明,雨生是为她打抱不平,转过头来,戏谑道,“周平贵,如何感想啊。”
  周元苦笑,“再不懂戏,我也听出来了,”他看向时越,“格格,我或许是这平贵,您却决不会是那宝钏的。”
  “哦?你是怪我没有这般痴情地等着你?”
  时越故意与他唱反调。
  周元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格格有大智慧大格局,肯定不会被儿女私情困在这小小寒窑之中的。”
  “你不是我,怎知我不会?”
  “格格,并不喜,喜欢我。”他转过头,视线聚焦在戏台上,声音被周围的敲锣打鼓声遮得不太清晰,但她坐得近,哪会听不到。
  “如果说,不是你,但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呢。”她没想过瞒着他,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二人就该结束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了。
  周元先是一惊,后低头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那就希望格格不再受伤,得偿所愿。”
  时越没有再回应,只是专注地看向台子上的热闹。
  戏入尾声,离人哀歌。
  周家的车停在园子外面等着,时越和雨生坐在后排,周元坐在前面。
  开车的过程中,司机老刘一直用眼角瞥着自家大少爷,心中暗道,果然是从外国回来的,就是和一般男人不一样。
  能让自己的老婆和传说中的“小三”坐一块儿。
  整个周家,现在有谁不知道大少奶奶在外面包了个戏子的新闻,就为这事儿,平时那般好说话的夫人都发了火,少奶奶也因此差点儿送出去半条命。
  以为大少爷回来,更是一番腥风血雨,谁知道是这么个局面,正宫给外面的人腾位置的,他老刘真是第一次见。
  “雨生,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怎么就带这点儿东西?”她看刚才拿上车的就两个箱子和一个手提的包裹,还轻飘飘的,一看就没装什么东西。
  雨生坐在车里还有些不自在,他不是没注意到司机的打量,只是不想格格为他生了事端,也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
  听时越问自己,“妥当了,都是几日前早收拾好的,不过我也没想到,从小长大的地方,竟然也就收拾出了这点儿东西。”他摊开手,咧开嘴笑了笑。
  “没事儿,去了那儿,自然有人给你安排住处,东西不会缺的。”
  她三哥那儿还是管理很不错的,都会照顾到。
  絮絮叨叨说了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时越送他进了站,周元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格格,就送到这儿吧,千里相送也总有一别,就此别过吧。”
  雨生两手提着箱子,时越给他拿着小包裹。
  “雨生,上了车,到了地儿,你就是个全新的人了。从此天高任鸟飞,不要再回想这里的一切,堂堂男子汉,咱们就拼个血气。”
  时越看着他还带着稚嫩柔和的面庞,忍不住伸手给他整理整理领角,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再见了,雨生。曲终人将散,我祝你前程似锦。”
  雨生在格格开口说话时就绷不住了,红了眼角,此刻怎么也忍不住,终是掉了眼泪,没空着的手擦,只用胳膊胡乱蹭掉。
  “格格,格格您也要保重身体,我会好好干的,不辜负您的期望,往后,往后咱们终究能再见面的。”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出来,眼角含着泪,“到时候,您再见我,我可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我保护您!”
  “好,好,等再相见。”
  时越也很难过,却听到车要开了的声音,急忙把包裹系在他身上,催着人上了车。
  车开了,雨生还隔着窗户与她挥手。
  时越也在下面跟着挥手。
  车开远了,人也终于看不见了。
  “走吧,咱们也回家吧。”周元上前,轻声说道。
  时越回过神来,环住胳膊,夜晚的车站还是有点冷。
  “好,回家。”
  周元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的肩上,“格格,风有点大,披着吧,当心着凉。”
  “谢谢。”她也没推让,把衣服裹得紧了。
  两人一起走出了车站,月台上的明亮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昏黄柔和,连地上的一对影子都相依在一起,十分柔和。
  上车后,一路无话,平静和谐。
  到家,周元先下的车,绕道另一边,为时越打开车门,扶她下车。
  刚才的离别伤感经过一路的消化,已经散了许多,她把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呀,周先生好绅士啊。”
  周元微微颔首,“为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突然,一束强光照到了两人。
  眯着眼看去,原是周延开车回来了。
  周延老远就看见两人,拉拉扯扯,你侬我侬,一个不顺眼就开了车灯。
  下车,走到那两人的面前。
  “大哥,”他先叫的周元,转过头看时越,“格格。”
  “嗯,”周元点头,“阿延怎么回来了,不是队里有事儿?”
  “还不是咱妈,非叫我回来,说父亲,大哥难得都在,让我务必回来吃个团圆饭,否则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周延想起周夫人的另一段话,更是好笑,让他回来准备相亲。
  见时越站在一旁,并不出声,想起两人是一块儿回来的,就问,“大哥和格格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这么晚才回?”
  “哦,送一个朋友。”他没有过多解释,以为时越也不想说。
  周延奇怪,“什么朋友,你们两个还都认识?”
  “雨生,我们去送雨生了,他今晚的火车,去投奔我三哥了。”
  “哦,原来是,雨生?哪个雨生?”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雨生是谁,却觉得很熟悉。
  “不会是听春园那位吧。”
  他看着时越挑衅的目光,猛地想起,雨生,让她闹得半条命都快没了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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