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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司砚,你别给脸不要!”
  江苡禾脱口而出,又立刻收了声,懊恼于自己对裴司砚的习惯性发怒:“不,我不是……”
  “不要脸的究竟是谁!?”裴司砚强忍疼痛,撑着床铺试图坐起身。
  江苡禾想要去扶,却被她用力打开了手。
  “看来你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却即便如此都要置我叶家于死地?”额上创伤令裴司砚看得恍惚,她只能尽力地瞪着江苡禾。
  江苡禾咬着牙,即便知道自己的辩解是那样苍白无力,还是说道:“我自问斩之后才得知……如果是问斩之前,我……”
  最初将叶家下狱时他本不情愿,想要再等些时日,等再捏造出一个更坚实的证据之后再问斩,但皇帝无论如何也要将叶昌尽快除去。
  即便他反悔了,也无济于事。
  见江苡禾犹豫,裴司砚勾了勾嘴角:“怎么,连一句谎言都说不出口?”
  江苡禾沉闷地移开了视线,道:“即便如此,我也有心无力……皇上也知这一切都纯属栽赃,但叶昌功高盖主,皇上早已想将他除掉。”
  裴司砚听罢,泄力倒在床上。
  如果自杀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那醒来之后的一切,就是在把那些噩梦全数变成笑话。
  她转过身,背对着江苡禾,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流。
  江苡禾自知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命家仆端来吃食。
  他看着裴司砚的背影,道:“吃点东西吧。”
  裴司砚不动声色,江苡禾毫不意外,走过去强硬将她扶起身,禁锢在怀中。
  他端起碗,却被裴司砚一掌将其打落在地,尖锐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
  江苡禾的手紧了又松。
  最终,他越过一地狼藉,起身出了门。
  一连数个时辰,江苡禾都待在书房之中,不去理会裴司砚,也不去追究那间暗室,只顾闷头看书。
  或许他只是对裴司砚的感觉不同而已,曾经与她虚与委蛇太久,才导致心底对她生出了不同于叶家其余人的厌恶。
  而现在,也因此对裴司砚产生了远高于他人的愧疚。
  因为愧疚,才会怕她死亡。
  因为愧疚,才会怕她封闭自我,怕她活成行尸走肉。
  一切都只是因为愧疚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心中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他对裴司砚起的誓,而这次,掩埋在最深处的情感被彻底挖掘了出来。
  江苡禾看着书上的字,心中尽是不可思议。
  起誓之时,他的心中……居然溢着甜蜜?
  ……
  江苡禾已经告假将近半个月,皇帝深知他并无要事,已经屡次派人前来催促。
  派来的太监再度等在了他面前,江苡禾沉默半晌,道:“不必再催了,我明日便去上朝。”
  翌日,江苡禾肃着脸前往朝堂。
  皇帝并未多加指责他,可下朝时,江苡禾又听见一名老臣不加掩饰的斥责。
  “哼!背信弃义之徒,何不暴死在家中!”
  叶昌为人忠良正直,在朝中声望颇高,自江苡禾将叶昌下狱后,来自群臣的指责声便不绝于耳。
  从前江苡禾每听一次,就会加深一分对叶昌的恨意,恨他虚伪,恨群臣有眼无珠。
  而现在,事实证明,有眼无珠的是他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行忽视这些声音。
  老臣见江苡禾无动于衷,心中怒意更甚:“现在叶家近乎灭门,叶相独女也不知所踪,你可算满意了!?”
  江苡禾眼神一凛,看向老臣,低声道:“叶昌忠良至此,毫无把柄,若没有得到助力,我一介尚书,如何能将他下狱?”
  “你……”老臣惊怒地瞪大双眼。
  “还请大人谨言慎行。”
  江苡禾点到即止,径直甩袖离开。
  皇帝为铲除功高震主的叶昌,一直在自己身后推波助澜,甚至于刻意地去激起他的恨意。
  但那时的江苡禾只痛快于可以轻易报仇。
  现在得知真相后,懊悔则是必然的结果,却并非因为冤枉了叶昌。
  扪心自问,江苡禾对叶家并无太多关心,即便自知亏欠许多,也不过是设法去补偿而已,再简单不过。
  一切都是因为裴司砚。
  若是没有裴司砚,他现在根本不会如此烦心。
  而他会为裴司砚烦心的原因,这些时日里也逐渐变得清晰……
  思及此,江苡禾突然迫切地想她一眼,下意识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回了府,他直奔裴司砚的房间,却见到房门大开,家仆进进出出。
  刘嬷嬷站在门外,低垂着头,道:“叶小姐割腕了……”
  江苡禾提起的心顿时坠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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