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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暖橘色的霞光布满后花园的天幕,有两个男人在里头嬉嬉闹闹,看起来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倏然,一道突兀地声音响起。
  “两位少爷、呃、吃饭了。”管家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斟酌自己说的对不对,说话不敢看向两位少爷。
  江屿洲看周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
  他偏头瞪了一眼江衡,转身离开。
  江衡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闭口不言。
  啧,脸皮真薄。
  *
  到了饭桌上,两兄弟发现下人已经收拾好客厅的残局,主位上的江齐仁和沈青荔坐在一起,姿态亲昵。
  江屿洲先回到餐厅,瞥见父母这个样子,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这次竟然这么快就和好了?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合理想法来,这次是......又互相许诺了些什么?
  除了是因为什么原因达成一致了,否则这个架课可没这么快吵完。
  江衡晚一步才回来,他也假装不经意扫过去一眼。
  看江齐仁和沈青荔的这副模样,他不禁‘赞叹’,吵到这个地步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真是佩服。
  几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饭席间除了夹菜和咀嚼及喝水声,再无其他声响。
  一点也不像家宴。
  其乐融融的样子哪里去了?
  江齐仁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他抿抿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而后指着面前的菜色邀两个儿子来尝一尝,“这道菜很不错,你们俩也吃吃看。”
  江屿洲和江衡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动筷去夹。
  那是一道白斩鸡,普通味道,并不出彩。
  两兄弟正疑惑间,他们的死鬼老爹慢悠悠地开口了。
  “咳咳,今天你们两个能回家吃饭,还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我很欣慰。”他举举杯,表情开怀,看起来像是在酝酿什么话要说。
  沈青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老家伙还是没改,又要营造些有的没的讲了,什么家庭和睦呐、兄友弟恭、巴拉巴拉一通,听着就烦。
  江齐仁看没人应声,不死心道:“那我讲两句?”
  “您随意。”江屿洲把嘴巴抿成一条缝,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江衡则是点点头,他啥意见都没有,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齐仁立马笑眯眯,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虽然说,我现在已经没在集团任职了哈,但好歹也是集团里的股东,一些话语权还是有的。你们兄弟两个要是遇到点什么事情,只管跟我开口,不管是帮得上帮不上的,我都会尽力一试。”
  “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别跟父亲客气!”
  “知道吗?”
  江屿洲和江衡静静地听着江齐仁讲话,他们两个不吭声,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脸上再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直在心底冷笑。
  有事就找你?
  是他们没脑子还是想不开呢?
  指望你个胸无大志有事退避三舍的事后诸葛?
  笑死个人。
  只见席间无人应答江齐仁,他也不恼,明知故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吭声?”
  然后用手指了指正埋头干饭,刻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江衡。
  “阿衡,你先来回答。”
  被指到的江衡放下手里的碗筷,舔了舔嘴角的油渍,他掩下讽刺的暗笑,抬头冲江齐仁露出一个笑容,“嗯好,谢谢爸,我知道了。”
  最后半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
  桌子底下的手更是是死死地抓住衣摆,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思绪一下子飘回很久以前......
  当年母亲病重垂危,生死攸关之际,他放下最后一点自尊去求自己的这个生身父亲。
  江衡在他的私人住所楼下等了两天一夜,却撞见他搂着不知道是小五小六小七还是小八的女人当着他的面调情,还说:“早干嘛去了,我不是早就给她打过钱了吗,怎么好意思还来要钱的。”
  彼时的江衡还没毕业,平时只靠着兼职维持母子俩的日常需求,那时候的黑客本事也没有到达如今的模样。
  母亲病重,他只能低头去求那个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的父亲。
  谁知得来的却是他这么一句话。
  最后还是江衡将自己的自尊舍弃地一干二净,不停地求着江齐仁,难得露出他最脆弱的一面。
  那天他正跟新得的情/妇蜜里调油呢,也许是嫌儿子在场碍眼得很,从兜里散出一把红色钞票和一张副卡扔在地上,等江衡手忙脚乱地边捡边道谢时,他还发出阵阵羞辱的笑声。
  江衡永远忘不了那天。
  也忘不了自己带着江齐仁施舍的钱狼狈赶回医院时,得到的却是医生告知他由于母亲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所以病亡的消息。
  那一天电闪雷鸣,滚雷闷声落地。
  那一天是华城难遇的雷雨天。
  倾盆大雨像倒珠子似的打到江衡的身上,将他淋得湿透,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
  江衡抬眼看向江齐仁,他才快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染了一遍又一遍,发胶的味道浓郁,却还是掩盖不住他迅速苍老下来的身体。
  油腻发胖的体态配着狂妄自大地姿态,他一贯是这个样子的。
  想必也根本记不得他母亲是死在哪一年,哪一天,也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了吧。
  “嗯,这才对嘛。”江齐仁微微颔首,而后看向有一搭没一搭吃饭的小儿子。
  他忍了忍,没忍住,试图拿出父亲的威严来,“你看看你,吃饭像什么样子!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呢?”
  江屿洲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半块狮子头,漫不经心地开口,“嗯,江总打算如何呢?”
  “老子管儿子!管不得吗!”
  “哦,早该管的时候去哪里了。”江屿洲闷了一口手边的白开水,态度依旧淡漠。
  “你!”江齐仁被气得一下子站起身,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把椅子弄得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地声音,刺耳得很。
  沈青荔一直冷眼旁观江齐仁和江衡的状态,但她在儿子的事情上就不淡定了,连忙起身拉住江齐仁,挤出一抹平和的笑容。
  “干什么呢齐仁,一家人吃饭呢还。”她适时出来打圆场,视线和江齐仁对上,明示他两人说好的内容。
  江齐仁只得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回看了一眼沈青荔,顺着对方抛下的台阶坐下来。
  “好,今天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饭,我不跟你计较。”
  江屿洲闻言,抬头看了眼餐厅天花板上明亮的灯盏,实在忍不住,冷哼出声。
  他不客气道:“那我谢谢您。”
  江齐仁没忘记今天的目的,只得在被儿子下了面子的情况下继续忍下去,他尽量改善自己的语气姿态,“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好歹我们是父子,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哦,所以呢?”江屿洲歪了歪头,好笑地舔了舔上颚,懒得再和所谓的血缘父亲白费口舌,“说吧,找我什么事。”
  “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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