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戚深沉看了我一眼,最终是收下了。
他将支票折起放进口袋后,抿唇看向我,“午饭时间快到了,我打算出门去买,还是原来的套餐吗?”
“今天我跟舅舅一样,都吃清淡的。”
病人忌口,我也想换换口味。
总吃那一份,味道也会变的,饭是,人亦是。
“好,你陪舅舅先聊天,我等会回来。”他朝我笑笑,转身离开,可那笑意未曾到底。
“夏夏。”
付云庭暗哑忍耐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低头发现他脊背拱起,面色皱缩在一起,惨白一片。
我顿时慌乱惊恐,“舅舅,你怎么了?医生。”
我焦急大喊,眼泪在瞳孔中打转,双手也慌乱去按响铃。
付云庭却拉住我的手,顶着额角沁出的冷汗,强然欢笑,“没,没事,就偶尔疼那么一次,咱们舅甥两个好久没说说话了。”
有什么话不能等病好了说,我心口酸涩难忍想要反驳,但我却又害怕。
我不想将自己害怕的事情置于表面,只强忍住泪,带着泪腔轻声询问, “舅舅,你真的没事么?”
“没事,习惯就好。”舅舅唇角干裂无色,却一脸温柔笑着看我。
“你不跟舅舅说说吗?”
说什么?眼下我只想他要好好的。
“从我住院,一直是你和小裴在身边照顾,而你老公刚才说得那些话,舅舅听的出来,你们吵架是不是?”
付云庭看着我,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我沉默,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舅舅谈及我与靳斯言的事情。
静默了三秒。
我才对上舅舅探视的目光,终是垂眸,“我们没吵架,是准备离婚。”
我实话实说。
离婚这件事情,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我也不想舅舅一直担心我的事情,未来更不会让人拿这件事情来刺激他。
重来一次,我不会让背后之人有机可乘。
再且靳斯言的白月光也在医院,指不定日后会打交道,早说清楚是最好的选择。
付云庭愣了一下,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双目更是蒙上了一层冷意,“离婚?他欺负你了?”
欺负?
比欺负还要可怕,可我不想让舅舅知道。
从小舅舅就对我最好,他要是知晓我受了委屈,定然会找靳斯言算账,可他如今这般模样,被算账的指不定是哪一个。
我只剩下这么一个爱我的人了,我不敢冒险。
我镇定自若开口,“没有,我们当年是因为商业联姻,不是互相喜欢。”
舅舅怔着看我,长叹一口气。
好在我与靳斯言的那些过往只有少数人知晓。
舅舅似乎信了我,沉默了几秒,眼神又欲言又止,“夏夏,你觉得小裴怎么样?”
裴子戚?
我以为骗不了舅舅,没想到舅舅是把主意打在了别的靶子上。
我哭笑不得,朝他摇头, “舅舅,我们没可能。”
“他有喜欢的人,再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跟家人一样了。”
舅舅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凝视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舅舅觉得,他们两个都喜欢你。”
“咳咳。”我被舅舅这番话吓得呼吸呛住了,猛咳了几声,“舅舅,这笑话可不好笑。”
先不说裴子戚不喜欢我,就靳斯言和沈白瑜的感情那叫一个千锤百炼金刚不断。
前世我就已经吃了一嘴的狗粮,死了连追悼会都没有,还被迫参加他的婚礼。
靳斯言喜欢我,比裴子戚喜欢我这件事还要恐怖。
“你想想看,这些日子小裴为了让你好好休息,夙兴夜寐地照顾我,出钱又出力,这全都是老公该干的事,难道这些不是因为喜欢你?”
我忍不住反驳,“舅舅,湘湘从你出事那天就第一时间请假过来帮我照顾你,给我们买饭,连你最初的医药费她二话不说也给我添上了,难道湘湘也喜欢我?“
付云庭摇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很认真对我说,“夏夏,他们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我无奈,“舅舅你看错了,还有这话以后别再说了,裴子戚有喜欢的人,你别耽误人家的月老牵线。”
裴子戚曾跟我提过他爱而不得的人,我也不想舅舅误会。
舅舅却置若罔闻,还说起了靳斯言。
“靳斯言,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也是不错,虽然你们在闹离婚,但是看眼神,他也是喜欢你的。”
眼见舅舅分析头头是道,我忍不住打断,“舅舅,你的第六感可能有些偏航了,靳斯言喜欢的人可不是我。”
“他对你很大方,钱说给就给。”付云庭意有所指那张支票。
付云庭见我不再说话,以为我听进去了,又认真道,“男人啊,钱花在谁身上,心就在谁身上。”
“舅舅,靳斯言不过是在意的是他的脸面,要是知晓别人给我花了钱,他难受。”
“何况……我不想踏着我妈的足迹走下去了。”
前世的路太难走了,走得我血本无归,这辈子我可不想在撞南墙了。
这辈子我不怕前方重重险境,我只怕我回头孤立无援。
付云庭听完,面色微变,像是想起了我妈,他抿唇道,“好……好,舅舅支持你,你别怕。”
舅舅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和煦道:“夏夏,等舅舅病好了,咱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