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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时之前,林城得回国子监。
  太子日理万机不可能在国子监待一天,所以从午时开讲,只讲了一个时辰就回东宫了。
  呦呦把小狼崽交给林稚。
  【一见林城误终生。】
  可惜了,太子好好的一个暴君,为了讨林城欢tຊ心竟然跪在地上,一世英名都毁了。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
  这辈子稍微迟一点碰面,毁得也会稍微迟一点?
  【可林城已经上了太子的暗杀名单了。】
  当林家人其实很辛苦的,要么因为碍眼被毒死,要么因为顺眼被*死。
  所以,上辈子太子见了林城之后就让刘炆停药了。
  这一世不一样了,林城到目前为止,还没和太子碰面。
  也就是说,他到目前为止还是碍眼的。
  只要刘炆再加把劲,往茶水里掺点爱的粉末,林城就会死得邦硬。
  林城:这算什么?
  林家男人从出生起就得面临种种生与死的考验,被毒死还算体面了。
  林老爹有四个弟兄,一个被狗推下水淹死,一个上楼梯被蚂蚁绊了一下摔死,一个读书被字噎死,还有一个因为多走了一步路,被自己累死。
  仅存的林老爹可谓是独木桥上杀出来的黑马。
  林城改变不了出身,那就只好适应,在枪林弹雨下练就了一只狗鼻子和堪比八爪鱼的手速,眼皮一抬,就精准找到那小贼腰包里的毒药,趁对方熟睡时用面粉掉包。
  小蟊贼脑子里都是钱,但下毒后会短暂的给良知腾出一点空间。
  这时,无论林城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半推半就的如他所愿。
  呦呦瞧着美得发癫的三哥。
  【假如你是个美男子,你就会发现,男人也喜欢美男子。】
  同理,假如你在国子监,那么你就知道它其实是个龙阳观,大半人喜欢美男(林三),剩下那几个,要么是狗,要么还是狗,不过严祭酒也喜欢三哥,这属实刺激。
  林城狠狠摔了一跤——林家人最近频繁摔跤。
  家童哭天抢地的扑过来扶他,噼里啪啦在他膝盖上一阵拍:“三爷!可别摔坏了吧!”
  嘤——摸到三爷的衣角了,是自己赚到!
  林城把家童推开,眼皮狂跳。
  呦呦说的那个严祭酒,是他老师。
  严祭酒是个沉默寡言、言出必行、行行重行行的鳏夫,自二十五岁那年丧妻后,他一直没有续弦,小妾、通房丫鬟一干人等都与他绝缘。
  眼下三十九了,依然十年如一日的过着那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家里除了一个眼睛不怎么好使的老哑仆外,就只有他。
  他是个真正的君子,纵使林城这种把蜂窝焊在心眼上的人,也挑不出他半点错来。
  林城眼眶微湿。
  恩师果真是那样的人?
  他想起严祭酒那张冰冷中透着点和善的脸,不苟言笑中透着点宽容的双眼。
  【严祭酒也算把替身玩明白了,当年差一点和小姑成亲,被寡母以死相逼不得已娶了别人。】
  好不容易把小姑忘掉,又看到林城,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林城沉着脸,把林稚的狗溜了一圈,喂了鱼,逗了鸟,撸了猫,天黑了。
  他收手,向呦呦说道:“我该走了。”
  呦呦忙着吃鸡,没理他。
  回到国子监,林城理所当然因为迟误被罚了十五个板子,来到屋舍后,他从床底下掏出一瓶酒喝了一口。
  门外传来刘炆的脚步声,林城斜靠窗框,抹掉嘴角酒渍:“子夜,你回来了。”
  刘炆过了一会儿才答他:“你好兴致。”
  林城向他举了举酒坛,笑道:“难得月圆,同酌?”
  门口的人慢吞吞挪到他面前,尖俏的下巴在灯影下紧绷着,林城微眯双眸,眼底灯花“啪”的闪了一下。
  刘炆接过酒坛,刚要把嘴唇贴上去,猛不丁看到林城垂下来的视线,顿了顿:“我去拿杯子——”
  微凉的指尖捏住他下巴。
  少年俯下身来,轻声道:“说了同酌。”
  手指向后绕去,扣住后颈,将瓶嘴压在刘炆唇上。
  醇香的酒液像烈火一样滑入口腔,刘炆呛咳起来,眼尾洇出一片水意。
  那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声音在他耳边低笑。
  刘炆晕乎乎的望着对方,等回神时,温热的液体正从两人唇间溢出,他嗅到少年身上的青草香。
  门外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惨白的离开,恍惚中差点撞到路边的树。
  “祭酒大人,当心!”
  “无妨,无妨……”
  林城松开刘炆。
  刘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林三!”他在狠狠抹了把嘴,爬起来攥住林城衣领。
  林城笑了起来,然后垂首看着对方,微哑的声音像要融入这透骨凉夜,相抵的额头交换温度。
  “叫三爷,这片刀山我带你淌过去。”
  “……”刘炆推开他,红着眼眶向门外走去,“屁的刀山。”
  林城在后面平静道:“这几天好好表现,三爷带你下江南。”
  “不去,你把人看得比婊子还贱。”
  *
  宋辉昏了一天一夜,他狎妓入狱的传闻以迅雷之势响彻京都。
  淮阴侯总爱笑话别人儿子,这回也当了笑话,几位同僚纷纷来安慰他,但意义不大。
  第五位客人容光焕发的告辞时,侯爷哆着唇:“孽、孽畜……”
  “侯爷!”
  兵荒马乱间,宋夫人攥着手帕哭道:“还指望他争气呢,不气死人就谢天谢地了,被妖精灌了迷魂汤,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那楼里的姑娘几个是干净的?哎哟这个逆子啊!”
  嬷嬷沉默片刻,撩袍跪下:“侯爷,夫人,老奴有些话或许会伤到二位,但为了侯府颜面,不得不说——”
  她把宋辉经常密会胡殷的事说了一番,又说起他们的那些自由平等的口号,以及放着未婚妻不管向胡殷献殷勤。
  宋夫人:“这胡殷不是丞相的女儿?天子脚下,她怎么敢!自己找死就算了,还拉别人的儿子下水!早知宋辉是这副德行,我就把他丢去乡野自由了!”
  他干了那么多好事,林家怕是要来退婚!
  这时,下人飞跑进来,慌道:“夫人,安国夫人和世子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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