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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上香云缭绕,祖师像庄严肃穆。
  谢妄言看见姜晚梨煞白脸色,心中不安浮现:“晚梨,这卦怎么了?”
  姜晚梨知道谢妄言和谢夫人的执念,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
  她看着地上的签卦。
  ‘注定夭折’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谢妄言却不依不饶,沉声催促:“说。”
  姜晚梨眼眸变换片刻,还是说出实情:“卦象显示,这孩子将胎死腹中。”
  谢妄言一愣,旋即变了脸:“你胡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怎能这么咒他?”
  他的诘问如利刃,直直插进姜晚梨心口。
  相识至今,谢妄言对她从来温声细语。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谢妄言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姜晚梨身子一晃,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
  与谢妄言成亲后,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道士也能下山结婚?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
  传到谢妄言耳中那刻,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
  更放出话来:“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定不会轻易善了!”
  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
  偶尔有,张扬肆意的谢妄言也会为了她,先低头。
  回忆刮骨,姜晚梨捂住抽痛的心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谢妄言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讷讷解释:“晚梨,我不是那个意思……”
  偏话未说完,门外有人来报:“将军,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
  突如其来,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
  谢妄言当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
  语气的情意凉下去:“无事的话,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好好为孩子祈福吧。”
  姜晚梨浑身血液都冷凝,冻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攒出几分力气,看向祖师爷,渐渐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天色亮了又暗。
  外面有丫鬟婆子低语传来:“夫人还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呢,将军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夫人出去。”
  “唉,听说了吗?新进来的夫人胎像不稳,将军放心不下,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咱们夫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噤声,你不怕被下咒……”
  言语如刃,划过姜晚梨心脏,疼得她几乎窒息……
  又煎熬了五日后。
  谢妄言终于出现,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姜晚梨。
  来力道大得姜晚梨几乎喘不过气,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她知道不该,可心却不受控制,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
  可下一秒,谢妄言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晚梨,你一定有办法让那孩子平安降生的对吗?”
  姜晚梨血液直冲天灵穴,瞬间遍体生寒。
  逆天改命,为天道不容!
  就算是她,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她颤着声拒绝:“我不能……”
  谢妄言漆黑瞳孔深不见底:“不能,还是不想?”
  姜晚梨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谢妄言抬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脸。
  “晚梨,我幼时救过你,现在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讲因果,你就当了结因果,救这孩子一命!”
  谢妄言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实际上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姜晚梨。
  她欠了他一条命。
  现在,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姜晚梨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的疼。
  幼时她贪玩跟随师兄弟下山,于灯会上走散,就在她被人贩子抓住即将卖入妓院时,是谢妄言救了她。
  她以为自己与谢妄言天定良缘。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段孽。
  对峙良久,谢妄言叹道:“晚梨,我爱的只有你,可人活于世,不能如此由心,我还有该担的责任。”
  “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若出了事,孩子也能给你和母亲一个慰藉。”
  他言之凿凿,句句占理。
  俊美的摸样与以往无异,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
  可姜晚梨看向他,却只觉得陌生。
  以前的谢妄言不舍得她受一点伤。
  现在的谢妄言却能冷着脸提醒她,恩情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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