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柳如瑟扑腾了几下,冬装浸了水变得沉重,她很快就沉将下去。
众人吓了一跳,皆惊慌起来,冰嬉的少年少女有人惊的弹开,有人滑上前去查看。
“快救人啊!”池旁有人边喊边往冰窟窿跑。
有人一跃入了窟窿,浮起来颇多水疙瘩后,水面平静下来。
宫惢嫣几人也吓了一跳,她们下了桥,朝池畔走去。
叶昭沅朝冰面去,冰面很滑,她险些跌了一跤,还是程悦扶了她一把,四人一齐朝冰窟窿去,那里已围着许多人了。
宫惢嫣注意到那个窟窿,呈不规则状,边缘有冰刀鞋划过的痕迹。
所有人都为窟窿里的二人捏了一把汗。
不多时,一个男人探了出水面,他面色发白,一只手迅速抓住冰窟窿边缘,另外一只手拖着柳如瑟往冰面丢。
冰面的人连忙搭把手,把柳如瑟给捞了出来,她面色白的可怕,已经昏死过去了。
救人的男人也爬将起来,冰面立马摊开一大滩水,他打了个哆嗦,清理着身上的水渍。人群哄哄闹闹的乱做一团,不断有凑热闹的人涌来,有人往外跑去叫大夫,也有熟人去通知柳家。
宫惢嫣瞧见柳如瑟白皙的足露在空气里,她的一双冰刀鞋已在水中挣扎时脱落了。想到窟窿边缘的痕迹,惢嫣眸色微微闪动。
李扶姿拍着胸脯,“那是柳家小姐吧,哎呀怎么会这样?真是太可怕了,咱们离远些吧,指不定这冰面还会裂开。”
她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柳如瑟被拖去畔边。
中途她突然醒了,先是愣了一息,旋即惊恐大叫。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愣是将拖着她的手打开了,她拢着衣裳,眼眶瞪大,瞳孔收缩,缩成一团打颤,神经紧绷到极点,如一只落水的幼猫。
处境渐渐明晰起来,她抱着膝呜呜咽咽的哭。
路人不知所措,也不敢伸手触碰她了。
柳家人很快赶到,那一团更乱了。宫惢嫣四人没凑过去,而是在不远不近处瞧着,柳如瑟被裹上厚重的氅衣,塞进了马车。
他们动作迅速,从赶到现场到带走柳如瑟不到一刻钟。
救人者隐去,围观的群众也慢慢的散开,只有那个巨大的冰窟窿,以及一地水渍,提醒着众人方才发生的事。
“呀。”几人都有些失神,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叶昭沅打破,“时候到了,我该回府去了。”
惢嫣几人朝她微微颔首。
叶昭沅朝马车处走去,不等她走到对面,一匹黝黑的良驹拖着檀色马车轻快的来到路口。
宝蓝色的流苏映在瞳孔,宫惢嫣的眉微扬。
骨节分明的指拂开车帘,男人探出上半身,旋即迈出修长的腿来。目光环视一圈儿,最终落在宫惢嫣身上,软靴朝她踏去。
“裴二公子。”尚在路口的叶昭沅跟他打招呼,面目温敛。
裴厌缺朝她颔首,“叶姑娘。”
叶昭沅唇角上扬了些,不等她继续说话,裴厌缺已错过她,朝着宫惢嫣去了。
“表哥。”宫惢嫣扬唇喊道。
男人一袭墨色常服,略显单薄,却衬托出颀长挺拔的身姿,他的比例完美,一双腿修长,宫惢嫣总止不住多看两眼。
“二公子。”程李二人几不可查的退了一步,微福身唤道。
裴厌缺没理会他们,对宫惢嫣道, “走吧。”眉眼却跳过宫惢嫣,朝着身后那冰池望去,凝着巨大的窟窿,眸色深了深。
嘁。原是听到这事来的。
看见相府马车,她还以为是相府特地来人接她呢,她出门乘的是李家的马车。可瞧见裴厌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个儿想错了,这男人不会特地来接她。
只是惢嫣面上还装的天真又惊喜,“咦,表哥是特地来接我的嘛?真是难得有空。”
裴厌缺喉中发出淡淡的应答,没有反驳。
收回目光,示意宫惢嫣跟上,他们朝马车走去。
叶家的马车停在一侧,主人已上去了,车半晌没动,一直等到相府的马车先走了,那匹枣红色的良驹,才缓缓拖着低调奢华的马车驶走。
在外头不觉得,进马车里温度高了一个度,宫惢嫣反觉得冷了。
手脚冰凉,她不禁合掌搓了搓手。
“表哥,是舅舅叫你来的吗?”男人坐在了她身侧,宫惢嫣打破沉默,随口问道。
“这点小事还不需要父亲亲自吩咐。”他的嗓音透着冷硬。
宫惢嫣连连点头,“是……是。”
大冰块,跟这人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改日要去颂州,父亲叫我问你,可要一道去。”就在宫惢嫣打算车程中闭嘴不语,就这样任气氛冷下去时,他再度开口了。
惢嫣眉心微跳,她的第一反应是裴厌缺去颂州作甚?险些就脱口问出来了,好在她及时换了话头,露出笑颜,“好啊好啊,不过表哥是去华阳郡么?”
按照禹州的地方政治制度划分,州是最大的,禹国有四十八州,州中包含若干郡,郡中又包含若干县,一层一层。州刺史一般皆是皇帝心腹,这样最高权力就会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往代貌似有几个调皮的郡县不隶属任何一个州,当今皇帝在登基之初,全都强硬的归置到最近的州中。
“去首郡。”裴厌缺道。
首郡,就是一州主行政单位所在处,颂州是颂花郡,可宫惢嫣的老家是华阳郡。
不等宫惢嫣露出失望的神色,裴厌缺道,“你若想回宫家,我让人将你送去便是。”
“那就多谢表哥了。”
宫惢嫣说着,细密的眼睫微垂,遮住眸中暗芒。
颂花首郡么?
刺史曹其骏……
所以,裴厌缺去颂州,是巧合,还是奸臣舅舅查到些什么,特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