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儿原先在婚宴上遇到赵夫人那一回,她只想着赵夫人邀她上府里玩乃是客套话。哪知还没几天,赵夫人真的给谢府送来了拜帖,说是府上得了一筐新鲜的秋梨,特地请她来尝尝滋味。
陆宝儿没想到赵夫人是个真心实意要交朋友的,老嬷嬷则喜不自胜。
陆宝儿要在官太太圈子里站稳脚跟,自然需要一个领路人,那么同大理司直家的赵夫人交好,是最好不过的事。当真是打瞌睡时递来了枕头,让人心生欢喜。
陆宝儿没老嬷嬷想得那么长远,她只是单纯高兴。原来真的有人不看重她的出身,真心实意同她交好的。说起待人友善,苏老夫人是一个,赵夫人也是一个。
由于陆宝儿是初次登赵府的门,老嬷嬷给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头上戴了个珍珠岁寒三友头花,身上换了件绯色花果纹小袄。前些日子谢君陵将库房的布匹搬出来,特地给陆宝儿裁了几件新样式的马面裙,如今穿出去做客正正好。
赵府离得不远,坐马车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虽说赵大人官阶比谢君陵高,实则赵府还没谢府气派。想想也是,谢君陵的宅子是御赐的,凭他的出身,在一块牌匾砸下来就能压死个官的京都,压根就买不到近皇城的房。
像赵府这样离皇宫近,且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已经是家底殷实的人家才能下得去手的了。
赵夫人排管事嬷嬷来迎陆宝儿,花厅里,赵家的嫡女已等着了。
赵夫人一见陆宝儿,便将小女儿拉到怀里,指着陆宝儿道:“阳姐儿,快给你谢姨母请安。”
赵夫人的小女儿名唤赵华阳,才五六岁的样子,头上戴两团珍珠蜻蜓珠花,此时腼腆地掩在母亲身后,奶声奶气喊:“见过谢姨母。”
陆宝儿觉得这样小巧玲珑的女孩儿很是可爱,她褪下手上的金累丝玉镯递给赵华阳,道:“这个送你玩。”
赵夫人是知道陆宝儿底细的,不敢让她拿太贵重的东西,眼风扫她一眼,嗔怪:“孩子什么都有,何必破费?我同妹妹也不是外人,还值当这般客套送礼?”
陆宝儿听到她这句话很是感动,连连说:“我也不会打肿脸来充胖子,之前圣上有赏赐夫君一些银两,他匀了一部分给我买了批见客首饰。你知道的,我小门小户出身,用不惯那些朱钗宝玉的,如今能挑拣一件不甚贵重的,讨阳姐儿一个笑脸,有何不可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夫人再推拒就没意思了。
她抿唇笑,让乳娘抱走赵华阳,将陆宝儿牵入内室,同她说贴己话:“你也是个有福的,你此前没来京都,怕是不知道一些事。谢大人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据说他的文章是圣上看了也赞不绝口的,今后造化大着呢!你瞧瞧,刚入翰林院,又是赏赐宅子又是补贴银子的,生怕谢大人小日子不好过。”
赵夫人叶琦英好歹在京都混了这么些年,和夫君关系又好,自然是能听到点官场上的风声。
她环顾左右,见四下没人,和陆宝儿悄声道:“你别看谢大人入翰林院半年没点风声,这是圣上在保他呢!前头恩宠太重,惹了眼红!我家老爷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养精蓄锐一会儿,后头定然还有重用。到时候,可不是你接我的拜帖来我府上了,怕是我去寻你,你都没空见我呢!”
“可别瞎说!”陆宝儿握了握叶琦英的手,道:“你要是真想让我喊一句姐姐,就别这么说!要知道我这般出身,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嘲弄,偏偏你不嫌弃,还敢和我说知心话。就是以后有了造化,你我两家还是要有来往的。”
叶琦英听到陆宝儿诚惶诚恐说这般话,心里煨贴极了。她眼光是好,交了陆宝儿这样的朋友。
一番话下来,彼此都亲近了不少。叶琦英想到陆宝儿还全无身孕,突然从箱笼里翻出一张方子,递给她道:“既然担你一声姐姐,旁的事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你和谢大人尚且无子,你年纪还小,若是贸贸然产子,怕是身子骨遭不住。这个你留着,行房事后便喝上一碗,里头加了滋补的药材,既能避子也能养身子,不至于伤了身。”
寻常人家公婆夫婿都是求子嗣,唯有女人才明白,生产时便是鬼门关,迈过去了后头享福,迈不过去可就死在那了。
叶琦英见陆宝儿一脸茫然,便道:“我知道你这个年纪都图夫君宠爱,不舍得推拒他。可你得明白,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呢!万一留下了什么病根,这辈子都落不得好。男子都是一样的,今个儿能对你好,明儿个色衰而爱驰,转头就换了人了。所以身子骨还有孩子都是顶顶重要的。听姐姐一句劝,你大可将贴己的丫鬟给夫君送去开了脸儿,再一次一碗避子汤喂进去。连孩子都没有的玩物,还不是被你拿捏在手里,由你说了算?况且还能博一个贤良大度的名声来,何乐而不为?”
许是其他人都是这般做事的,叶琦英见陆宝儿年纪尚小,恐怕生产艰难,自是不愿将她往鬼门关推去。
而陆宝儿却是被吓一跳,她倒也不蠢,知晓何为房事。可谢君陵根本对她提不起兴致啊,而且两人每日睡前闲话几句,就这般同塌而眠做个睡友倒也挺好的。
再近一步的事,她还没想过,总觉得谢君陵清心寡欲,好像也不太爱重那事……
呃,难不成是谢君陵嫌弃她小小身板全无二两肉吃起来硌牙,所以全无兴致?
那要不要投其所好,给他找两个漂亮丫鬟消遣呢?
反正不纳妾也不抬姨娘,别的她都没什么意见。
只是一想到谢君陵某日晚上得不在房中,睡旁人榻上,陆宝儿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一来……谁能给她睡前暖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