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姝随意拿起一枚白棋,下定后抬眸看向裴应衍。
“本宫不擅棋术,还请裴大人和江大人多多担待。”
“无事,殿下只管下便好。”
裴应衍语气低沉,又下一子。
而两人之间,江鹤雪眼神望着,忽然来了几分兴味。
沈晚姝说是棋术不好,但到底是在先帝身边学了多年,耳濡目染,布局设陷阱她可是可以做的十拿九稳。
她再次执起白棋,凶猛的步步为营,围剿黑棋,却在对方游刃有余的化解下慌了神。
沈晚姝抿着唇,频频看向裴应衍淡定的眼神,眨了眨眼,又错下一子白棋被围吃后,彻底慌了乱。
一时之间竟漏了许多漏洞让对方抓到。
如同困兽犹斗,白棋都被黑棋包围在中央。
沈晚姝在内心冷笑一声,冷白旖丽的脸浮现几分恼怒,抬头看向男人,翘着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阴阳怪气。
“殿下一直看着微臣做什么,微臣也不是故意的。”裴应衍撩起眼皮,语气淡淡说道。
裴应衍的皮肤很白,是阴郁的那种苍白,偏偏他嘴唇很红,俊脸深邃又峻美。
沈晚姝冷哼一声,眯起眼:“裴大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
那双泛着水意的潋眸一眯,高傲又蛮横。
裴应衍神情淡定,声音从容不迫,指尖夹着一颗黑子,漆黑的眸子注视着面前千娇百媚的公主。
又下完两子,沈晚姝忽然勾唇一笑。
裴应衍陡然开口,声音低沉磁性,不含一丝感情。
“殿下,是微臣输了。”
竟是被前面设下的陷阱骗了。
也是裴应衍把公主想的太单纯。
这棋局是诡谲复杂的,令人一时之间望不真切白棋的想法。
当裴应衍的黑子主动走入陷阱后,一切都清晰明了。
白棋自始至终,都在看黑棋主动朝它走来,心甘情愿被它围攻。
这个局非常精彩。
江鹤雪眼眸乍亮,这场棋局看似黑棋占上风,实则循循善诱,每一步都是白棋在给黑棋挖坑。
都说大魏的公主沈晚姝是被关在深宫中柔弱惹人怜的美人,不知世事。
可这般的心性,却才是更能称得上为公主,聪慧又富有心计魅力。
这般迷人的美人,为何一开始,沈怀瑾会如此嫌弃?
江鹤雪已经忘记多少次从沈怀瑾那边知道关于他对这唯一皇妹的不耐了。
错把珍珠当鱼目。
少女见自己赢了,眼眸微弯,那双桃花眼眼底的水雾像是化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唇色也鲜嫩艳红。
“承让了,裴大人。”
裴应衍眯起眼,眼睫微颤。
沈晚姝却在内心发笑,像他这般运筹帷幄的男人,居然也会一朝不慎着了她的道。
不过就是一场纵观全局后的博弈,裴应衍输就输在,没有她这般知道所有。
“裴大人棋术了得,本宫是比不上的,其实只要再有一子,就能全盘推翻。”
沈晚姝暗示性地指了指最角落没有存在感的白棋。
“如果从这下手,也许——”
她点到为止,笑意满满。
“到你了,江大人。”
江鹤雪抿唇笑的温柔,待宫女清盘后,指尖也捏上了白子。
还以为从小就被先帝宠着长大的公主,脾性会格外蛮横无理。
却没想到娇归娇,却高贵安雅,像是缓缓盛开的牡丹,性格格外温和。
“那还烦请公主手下留情,微臣棋术不如应衍。”
男人长眉若柳,清冷文雅的五官上那双带着儒雅的眼眸微微眯起。
沈晚姝不自觉开始观察江鹤雪。
在那剧情中,除了女主陈姚姚金手指俘获了她皇兄等公子以外,少数没有明确想法的,似乎江鹤雪也在内。
裴应衍威名赫赫,疏远又冷漠,世人说起他时都惶恐不已,因为他凌驾于两代帝王之上,颇有几分功高震主气势。
而至于江鹤雪,这大理寺少卿,沈晚姝倒是常常听到他的美名。
上京的深闺千金大半部分都将他当成如意郎君,江氏江公子,长了一张如玉雅致的脸,一举一动都为君子,霁月如画。
就是得知剧情的一切后,沈晚姝才发现他还有老狐狸的一面。
比如现在这棋局,尔虞我诈。
倒是有几分她的影子,和她一样喜欢勾人入陷阱。
回过神来,沈晚姝发现自己的棋子居然都被江鹤雪堵完了。
“殿下,这局为死局,微臣并未胜。”
他将黑子放下后,无奈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耳根微红,嗓音清亮清澈,眼底却闪烁着令人难忘的暗芒。
沈晚姝低下头,发现确实为死局。
无论她怎么下,江鹤雪再怎么接,也都是一个轮回。
裴应衍轻轻扫了眼那棋局,锋眸微抬,心脏快速跳了跳。
简单的了解过二人后,沈晚姝心里也有了底。
想到她那皇兄也许已经哄着女主吃膳,她眯着眼笑着让二人来到旁的与她一起用膳。
几个时辰后,太阳渐渐烈了起来,晒化了地上的薄雪。
宛梅目视着二人离开后,才转过身将门关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依靠在榻上的公主。
“公主,今日之事……”
沈晚姝摆了摆手:“任由他们传,皇兄那边不会来找本宫。”
兴许他还要感谢她给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
沈慕危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等了很久。
直到太阳越来越晒,将他艳丽夺目的脸晒得通红,唇角也抿的紧紧,沈慕危才冷笑一声,自嘲。
“诶听说了吗,今日无上朝,裴大人和江大人结伴去了公主的惜缘宫呢。”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难怪今日百官们都气冲冲去砸殿门,无人阻止,原来这二位大人去了公主那。”
“……”
沈慕危眼中最后一丝兴味消失殆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但就在他转身那刹那,他的余光看到了红色身影。
沈慕危瞳孔骤缩,回过头。
一身红裙仿佛从红莲业火中涅槃,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少女的美。
明明十分娇蛮,优雅柔弱像是从骨子里流出,神色散漫却乐的看热闹,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朱红色衣冠上的金丝每一笔都勾勒着华彩。
“皇弟这是刚到不久?”
——
江府
“江大人,听你这么说,她倒是很神秘,你说公主到底有什么目的?”
书房内,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站在江鹤雪面前,语气恭敬。
江鹤雪正描摹着画,闻言温润一笑,似有些内敛,“公主殿下打算做什么,我不需要过问。”
青衣男子小心翼翼问:“从前便听说这公主十分粘皇帝,万一他们心中有计……”
江鹤雪画完,放下笔,抬头看着他,“阿季,那就心甘情愿入局,公主娇弱温柔,她想从我这拿走什么都可以。”
青衣男子:“……”
江鹤雪:“还有一件事,去查查那礼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