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国的小王爷死了。
新婚前一天,死在了一个妓子身上。
几个时辰前,迎春楼。
女人白色银条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随着她打扇的动作如水般荡漾开来。
“小王爷,你都几日没来了。”
男人扯住她纤细手腕的丝带,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他笑着,手指在她红唇间摩挲。
“有事耽搁了。”
花霓也不是那般纠缠的女子。
他既这么说,她便信了。
“那小王爷以后可不许再骗我。”
她伸出纤纤手臂,主动勾住了男人的脖颈。
衣衫在她的动作之下摇摇欲坠,薄纱下的丰盈若隐若现,倒有了种欲言还休的诱惑。
烛光摇曳,花霓躺在男人身下,喘息中带着颤抖。
“小王爷,你何时带我离开?”
红颜易老,顶着花魁的名头卖艺不卖身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
王府势大,哪怕只是给小王爷做个通房丫头,也不怕有天人老珠黄,会被老鸨强逼着卖身。
哪知小王爷却兴致尽消,:“你不是不知,明日我便要娶丞相嫡女。”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就像是在埋怨她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小王爷这几日,是忙于迎娶新人?”
她将薄衫重新拉回肩上,男人却拉住她的手,
他望着她:“花霓,娶她是迫不得已……”
“我心悦之人只有你。”
花霓听得出这话不过是哄她罢了。
丞相嫡女才情出众,不到及笄之年就有不少世家求亲。
与被困在烟花之地的她,乃是云泥之别。
“小王爷,你不要花霓了?”
花霓眼睫微颤,挂着晶莹的泪珠。
然而此时的男人却剑眉紧蹙,似有些不耐。
“你不过一个妓子,我便是心悦你,也不可能娶你,”
他顿了顿,眼神陌生,“你该懂事的。”
妓子……
花霓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心底的那点期盼碎了。
扎得胸口隐隐作痛。
娶她一言,明明是他亲口许诺的啊!
……
那时的花霓还不叫花霓,只是迎春楼一名没有名字的杂役。
因为年纪小不能接客,老鸨便安排她在各个房内端茶、打杂。
也是让金客贵主们提前记住她这张脸,日后好照顾生意。
从六岁开始,她便见惯了男人们一边轻贱她们,一边千金只求一笑,
不管达官公子、士卒兵役,皆是如此。
可唯独,小王爷不同。
他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兄弟,
传闻中他风流倜傥,通房丫鬟就有八个;
然而每次来迎春楼却只喝酒,不嫖妓。
他夸她性子安静,每次都只唤她在身旁伺候。
那时,她已有了自己的房间,却是因着他,如何都不肯接其他客人。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小王爷都没有来。
谁知再见时,他却一改往常矜贵模样。
不仅喝得烂醉,还无视她的哭喊强行令她破了身。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将她捧为花魁,给她卖艺不卖身的资本。
那时,他说,“花霓,日后我定会娶你。”
可她不甘心,付出的情意怎是轻易说弃就弃,
她强忍眼泪,笑着再次攀上男人的脖颈,
“是花霓不懂事,只要小王爷心里有我就够了。”
男人冷漠的掰开她的手,语气决绝。
“认清你的身份就好!莫要胡搅蛮缠!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这……便已经是旧情了吗?
“那、小王爷还会接花霓回府吗?”她问,眼中存着最后的希冀,
“哪怕是妾,花霓也想跟着王爷。”
“妾?”他冷笑,“便是妾也要清白之身,你,也配?”
花霓被重重地甩开。
她盯着男人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冷色,
她不清白吗?她的身子只给过他一人啊。
“我以后得空便会来,你且安生待着就是。”男人又说。
安生待着?她容貌正盛他还能记着,若是老了,倦了,她又是何下场?
如今的他,和那些始乱终弃之徒又有何区别?
皆是薄情寡义罢了。
原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笑,自己的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其实,方才她是心软了的……是他没有珍惜啊……薄情男儿该死啊!花霓缓缓拔下头上的青簪,这是他之前送她的,
如今便还给他吧!
她猛地起身向着他的脖颈刺去,鲜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