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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员在飞行训练的过程中不顾安危在空中炫技,差点与相邻的飞机相撞,被舒尔茨逮着一顿骂。
  起初卡夫以为舒尔茨只是教训一下那小子,结果他却越骂越狠。他晓得舒尔茨近几天心情不好,那小子成了他的爆发点。
  卡夫从未见过如此暴躁的舒尔茨,几番劝阻无果,就喊来莱斯。
  "噢,兄弟,你得跟我到一边去。"莱斯过来拉走正在怒火中的舒尔茨,对卡夫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学员带走。
  看着一脸郁郁的舒尔茨,莱斯啧啧两声,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丢给舒尔茨:"我忍痛割爱了,抽口雪茄消消气。"随后帮他点燃。
  这是他最后一支雪茄了,要不是看在舒尔茨失恋的份上,他才不会给。
  舒尔茨抽着雪茄,沉默不语。
  从五天前开始,他就这么个情况。为情所困,逃避景小姐,不愿面对她。
  光是想到她与那个斯拉夫猪猡共处一屋,都能让他嫉妒到抓狂,甚至寝食难安。
  莱斯试图将他从"爱情"的泥潭里拉回来:"以前的舒尔茨哪去了?老天,一个女人就让你如此,你这样的状态若是上到高空作战,第一个被敌机所击落。"
  舒尔茨吐出一口烟雾:"莱斯,你可不能这么说,高空之上,没人是我的对手。"他抬头望天,轻叹,"莱斯,这几日我太郁闷了,她让我变成一个情绪失控的魔鬼。你要知道我以前可是一个风度翩翩,平易近人的绅士。
  "舒尔茨,你知道就好。爱情是会让一个正常人变傻瓜的,而你是傻瓜中的极品。"
  "是的,她让无畏的高空战士变成了在陆地四处奔逃的雏鸡。"
  莱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舒尔茨,既然景小姐如此对你,态度就说明拒绝,你就放弃吧,女人多的是,别一棵树上吊死。"
  舒尔茨很明显没听进去:"她美丽的脸庞总在我梦里出现,一次又一次……"
  莱斯直翻白眼,过后给他细细分析:"你要知道,景小姐是个中国留学生,她是中国人,她的家人都在那边,她早晚回到她的祖国里去,你们在一起,感情的路注定曲折。"
  舒尔茨油盐不进:"我可以向她求婚,把她家里人接到德国生活,她若不想在城里生活了,我就把我家乡的庄园送她,让她和她家人一起住在那,与世隔绝。当然,我会陪同她一起。"
  莱斯差点就晕了:"你愿意,景小姐愿意吗?"
  "实在不行,我可以跟她一起回中国。"
  "为了个女人?舒尔茨,你说出这句话,那么以后德国的高空上不会有你这号人,你不配捍卫德意志的荣誉。"
  扯上关于国家之事以及飞行方面的事,舒尔茨清醒了一大半。
  德意志需要飞行员,需要他去捍卫,父亲的飞行精神需要他去传承。
  可是,初尝情爱滋味的他,尚未懂得掌控感情中的情绪。
  "今晚喝酒去,莱斯。"最后,他只想到醉生梦死,醉到不省人事,他就不会想她。
  莱斯当下拒绝:"我可不陪你去,我要陪我家克林曼。"
  彼时卡夫和那个方才被舒尔茨一顿骂的学员走了过来。
  "丹尼?卡夫,我不是叫你带他去另一个训练场?"
  卡夫摊了摊手:"他自己要求我带他见舒尔茨的。"
  舒尔茨把抽完雪茄随手丢在地上,丹尼迈着小步走到他面前,头一低:"对不起!长官,刚刚是我的冒失,还请你原谅!"
  舒尔茨打量了一下他。十五六岁的少年样子,怯怯的眼神有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坚韧。
  "你来自哪里?"
  单纯的丹尼还不知道舒尔茨问这些的意义,老实回答:"就在慕尼黑。"
  "会喝酒吧?"
  "会。"
  "好!"舒尔茨大笑,"方才的事长官我就不计较了。"他一把揽过丹尼瘦弱的肩膀,"来,今晚允许你跟长官喝酒。"
  丹尼呆呆的望着卡夫和莱斯两人,这两人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放心的去吧,孩子。
  要知道,舒尔茨出了名的嗜酒,旁人没几个能喝得过他。他若是醉了,那就不得了了。
  看着舒尔茨揽着丹尼渐行渐远,卡夫和莱斯互相看了一眼,对丹尼的遭遇深表同情。
  希望这孩子今晚能扛得动烂醉如泥的舒尔茨回家。
  祝你好运,可爱的丹尼。
  奎琳家中临时有急事,回了法国,她委托景澜暂替她的家教工作。
  小女孩娜塔莉聪颖听话,景澜教导她的过程中并不难,但是小孩天性活泼,坐不安定,时常听了一半的知识就跑出去玩了。
  “老师,我写完了,我要下楼堆雪人去了!”娜塔莉放下笔,未等景澜反应过来,人已经风风火火的冲出房门。
  娜塔莉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由她妈妈丽兹独自抚养长大,现在夜晚十一点,丽兹还未回来。景澜怕娜塔莉一个人在下边有什么闪失,也跟着下楼陪同。
  “老师老师,那边有两个哥哥,有一个哥哥好像快要死了。”刚下楼梯,娜塔莉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神色着急,"你跟我去那边看看吧。"她指了指前方一个角落。
  角落那边,景澜看到一个少年试图把一个男人背起来,奈何体重对于瘦小的他来说,负荷不了,背了几次没背起来,还不小心摔地上。
  娜塔莉带着景澜过去,对那少年说:"哥哥,我喊来我的老师来帮你们了。"
  "谢谢你。"少年站起来喘了口气,看着景澜,"我的长官喝的有点多,我抬不起他,麻烦你们能不能帮帮忙?"
  丹尼怕了,若给他再一次机会,他绝不会跟他的长官舒尔茨一块喝酒。
  醉了酒的舒尔茨,十头牛都拉不动。可怕的是,他嘴里还一直叫嚷着:"jing……jing……",还让丹尼带他去找她。
  jing是谁?他要去哪里找?丹尼完全一头雾水。他们喝到啤酒馆关门才出来,他也不知道长官家住哪,只能一路拖着他四处求助,好在遇到了个好心的小女孩。
  景澜注意到趴在雪地上的男人,他脸朝下,她自然看不到长什么样子,只是觉得他身上的夹克有点眼熟。
  这体型也有点像……舒尔茨?
  她蹲下身,把男人脸掰过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醉酒,他脸红得像个苹果,她才发现,他鼻梁和双颊连起来的地方有些淡淡的雀斑,平时不凑近注意看,基本看不出来。
  他闭着眼,眼睫毛长而卷翘,在不安的颤动着。他的身体也在不自觉的颤抖。自上次他打了维克多后,他就真的好几天没出现在她眼前。
  景澜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热的发烫。
  "他是你长官?"
  丹尼看着眼前这名东亚女子的神情,点点头,然后问:"你是他朋友吗?"
  "我是他邻居,这里太冷了,他发烧了,得赶快把他送到温暖的地方。"
  丹尼说:"我不认识长官的家在哪。"
  景澜已经把舒尔茨一只手臂搭在了肩上:"我知道,等会我带你送他回去,不过现在你得帮我搭把手。"
  丹尼忙反应过来,把舒尔茨另一只手臂抬起来搭在肩上,和景澜合力把他抬了起来。
  他们把舒尔茨抬到娜塔莉家楼下的楼梯间,丽兹夫人刚好开车回来。景澜去寻求她的帮助,在娜塔莉的推动下,丽兹答应了帮忙,驱车载着他们回到路德维希大街。
  海伦娜太太向来睡得早,看着关了灯的房子,景澜决定还是不打扰。
  进了家门,她让丹尼将舒尔茨抬去沙发那儿照看一下,自己则去烧水。
  丹尼看着她忙上忙下,一时从厨房出来上楼,一时在楼上下来。而此时他的长官嘴里,也不知道是醉的不省人事还是脑子要被烧傻了,仍是念着"jing……jing……"。
  他好奇心都要炸了,"jing"到底是谁?
  后来他tຊ才知道,他长官说的jing原来是这名东亚女子。
  "丹尼,你抬着你的长官上来。"景澜站在楼梯间对他说,"他需要洗个热水澡,你帮他洗,我不方便。"
  她语气虽缓,但丹尼听出来了这其中隐含着的急切。八卦的他直觉长官和这名东亚女子不仅仅是邻居的关系这么简单。
  最终,他还是需要景澜的帮助才把舒尔茨抬上了二楼。
  浴盆里的热水景澜刚烧不久,丹尼打开浴室,热乎的雾气就奔涌而来。
  "快去帮他洗澡,再拖下去他会烧得更严重。"景澜对丹尼做出最后的交代,随后去房间翻药。
  丹尼从未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裸体,对于给长官洗澡这事,他不害羞是假的。
  但是,必要的事他不做不行,这关乎到长官的性命。
  希望长官清醒后不会记起来这件事,不然他又得挨他一顿批。
  丹尼给舒尔茨洗完澡后,景澜让他把舒尔茨抬到自己的卧室。
  舒尔茨平躺在床上,脸色并不怎么好,眉头紧皱着。
  景澜把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拿起床头柜上事先准备好的一杯热水,左手心是一颗退烧药,她诱哄他张嘴:"舒尔茨,来,吃药。"
  "舒尔茨,起来。"
  "舒尔茨,你醒醒。"
  她温柔、耐心的喊了几遍,舒尔茨的嘴愣是没动过。
  丹尼站在一旁看着,说:"想来长官已经陷入了极其严重的昏迷,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带长官去看医生?"
  景澜否决了他的想法:"太晚了,也太冷,外边的天气对现在的他来说非常不适宜。"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她吩咐丹尼捏住舒尔茨的下巴,硬是把他的嘴强行张开,舒尔茨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开始挣扎。
  "听话。"
  但听到景澜说的话,立马安静了下来,乖乖张着嘴。
  景澜手托着舒尔茨的背部,将他扶起来,把退烧药喂到他嘴里,然后给他喂水,看着他把药噎下去了才安下心来。
  丹尼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跟景澜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漫漫的长夜。
  习惯使然,景澜的卧室只留一盏台灯亮着,她在台灯下续写着笔下《莉莉与芬恩》的故事,也在照顾着舒尔茨。
  水不知被景澜热了几遍,放在舒尔茨额上的毛巾始终维持着热度。
  他睡觉极其的不安稳,景澜每次转过头就会看到被子被他踹到了地上,人也时常动来动去的。
  他每蹬掉一次被子,她就去帮他捡起,并帮他盖好,不厌其烦。
  "好好睡觉舒尔茨,睡醒了就好了。"她坐在床沿边像哄婴儿一样温柔地哄着,安抚他睡梦中的躁动。
  有风从窗的小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她去把窗锁紧。
  "jing……"她听到舒尔茨的声音。
  他在叫她。景澜忙回头,以为他醒了,才发现他还在睡梦中。
  好吧,原来是昏迷了还在念着她的名字。
  景澜重新坐回床沿,这次朝他靠近了一些。她想摸摸舒尔茨的脸,每次眼看就要触碰到他的肌肤,却又收了回去。
  "景……"他又喊了一遍,眉头皱的更紧。
  景澜凝视着舒尔茨的脸庞良久,终于有了勇气伸出手去抚平他的眉头,去触碰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她食指轻轻点上了他的嘴唇,那一刻像触电了一样,她忙收回了手。
  "景……"他抓住了景澜的手腕,"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放着我的相片?"
  她以为他醒了,唤了一声,又没反应了。原来只是梦话。
  景澜从桌上拿来那张相片,看了看,又看了看床上的舒尔茨。没什么不同。那时候十五岁的年龄,对比现在的他,不过是褪去了一些稚气。
  相框里边,还藏着一张照片,是她和他在维也纳的合影,她笑着靠在他肩头,多么般配。
  在维也纳的遇见后他各种的小心思在她眼里是那么多余,因为她早已为他动心,在他们还未真正见面前。可他不知道,她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
  舒尔茨的烧一直不见退,景澜干脆时刻在旁边照顾着。
  不知道烧了几次热水,毛巾热了又热,凉了又凉,卧室的壁炉的柴火换了又换,舒尔茨的烧才渐渐退了下去,睡觉时也安定了不少。
  景澜终于心安,趴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舒尔茨熟睡的脸,她想起在维也纳医院时,他的日夜守候。也不知那会,他是不是也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望着她。
  外边凛冽的狂风似鬼嚎般撕裂着长夜,与温暖宁静的卧室截然不同。它把一切吵闹隔绝在外,变成一隅宁静之地。在这里边,只有舒尔茨和她。
  天知道,她的心一年前就被这个蠢蛋德国佬所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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