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杨悄悄领着阿灵进了珍瑰阁。
给韩屹缝制亵衣的事,她可不敢给太后晓得。
马隽很有眼力劲,早早接过阿灵手中的布匹。
“累着了吧。”慕杨见阿灵交替着手揉着双臂,怜惜地问。
“夫人,奴不累,连累夫人,奴心里难受。”
“这事与你无关,本是首辅不做人,算不到你头上。”慕杨提起这事便气恨不已。
她刚刚为太后殿下缝制了亵衣,喜得太后晚膳时多用了一碗饭。
才歇下没几日,便被韩屹逮个正着。
她看着几案上的布匹,后悔自己为何要多事,将留给韩楚褚的东西给了韩屹。
她暗怪自己识人不清,竟然看走了眼,当年是怎么看出这是个好人的?
慕杨吩咐书禾端来茶点招待阿灵,阿灵吓得连连摆手。
直到慕杨板起了脸,阿灵才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阿灵,你便在珍瑰阁住下吧,别回首辅府了。”书麦提议,她可不想阿灵继续成为首辅大人威胁夫人的工具。
岂料阿灵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白成一片,吓得跳起来,“不行的,不行的,奴不能留下。
大人说了,若奴今日不回府,他便去报官,说奴私逃了。”
慕杨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跳起来,狂怒地在迎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这个韩屹何时如此可恶了?!不行,我得去问问他,为何盯着阿灵下手?就不能换个人吗?”
阿灵,是她救下的。
历来与她亲近,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换个人,为夫可行?”冷厉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大惊,转头一看,瞬间怔住,首辅大人正站在迎客厅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慕杨。
“下去!”首辅一声令下。
阿灵率先跑了出去,紧接着书禾、书麦也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慕杨半天回不过神来,“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韩屹静静地看着慕杨,冷厉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慕杨诧异,“太后殿下许你进了?”
“没有,我闯进来的。”韩屹一丝不苟地答。
什么?
慕杨再次气炸,“你怎么能这样?”
“你是我夫人,大豫的哪条律法不许夫君见娘子?”
慕杨的脸颊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韩屹眸中落下无数细碎的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没说假话,的确就是闯进来的。
宫人们怕他,没一个敢上前阻拦,都像鹌鹑般,纷纷低头只作不见。
于是,他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进了长宁宫,毫无阻拦地又进了珍瑰阁。
人都进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问你,你为何要用阿灵威胁我?”
“成了吗?”韩屹问。
“啊?!”慕杨不明就里。
“威胁成了吗?”韩屹似笑非笑地问。
“能不成吗?你是用阿灵威胁我!下次换个人吧。”
“那不成。”
“为何?”慕杨气得跳脚。
“别人无用。”
“你……你……”慕杨伸手指着韩屹,像是要在他身上抠个洞出来。
韩屹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一股酥麻的暖意顺着指尖直抵心上,惊得她猛得抽回手。
韩屹看着空落落的手,心里顿时像缺了一块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要的亵衣,定能按时完成,你走吧。”慕杨沉声说。
她可没打算亲自做,反正有尚服局,再不济随意找个宫人缝制便是。
她稳了稳心绪,好不容易撇下的感情,她绝不能再次沉沦。
这是最后一次,算是全了两人之间的缘分。
见慕杨突然平静下来,韩屹看向她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突然,屋外响起书禾焦急的声音,“夫人,大事不好,夏大伴带着一众内侍,提着镰刀,气势汹汹地往珍瑰阁来了。”
糟了,太后殿下定然知晓韩屹闯宫了。
“你快走,免得再起冲突。”
蓦地,韩屹上前紧紧拥住她,“为何不戴紫檀发簪。”
向来冷厉的声音里,竟透着一股委屈的意味。
发簪果然是他送的。
可,十万火急,现在是说发簪的时候吗?
“为何?”韩屹追问,大有她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意味。
“不为何。”
“明日戴!天天戴!”
慕杨胡乱地点头。
见慕杨首肯,韩屹松了松怀抱,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太后殿下想棒打鸳鸯?嗯?”
充满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柔情,像小猫爪一样,揉上了慕杨的心口。
她咬咬牙,恨恨地推开韩屹,“别闹了,快走!万一起冲突,圣人脸上也不好看。”
“夫人,夏大伴他们再拐个弯便到了。”书禾的声音满是焦急。
韩屹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艳若桃李的慕杨,声音暗哑地问,“夫人可愿为为夫缝制亵衣。”
韩屹的要求再次升级,语气虽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明明知道对方在趁火打劫,自己却不得不答应,当下恨恨地点头,“做,行了吧?”
“可是心甘情愿?”
……
“是!”慕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韩屹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起来,惊得慕杨大张着嘴,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大冰碴子吗?
笑声渐渐走远。
等慕杨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然真的带走了阿灵。
望着案几上那块不声不响的布匹,慕杨五味杂陈,各种心思涌上心头。
太后收到消息时,罪魁祸首早已离宫远去。
“大胆,大胆,该死的首辅,竟敢闯宫。”太后怒极,“忒可恶,还敢威胁慕杨,谁给他的胆?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待她知晓,慕杨为了赶走韩屹,不让他俩再起冲突,竟然答应了他的不平等条约,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混账,竟拿官场那套,用在自家夫人身上?真是好大的官威!!!”
“慕杨,你当真要为他缝制亵衣?”太后想想不服气,转头问慕杨。
慕杨垂头丧气地点点头,“……他逼的。”
看着这样的慕杨,太后心疼又后悔,早知道便不叫镰刀队出动了,好心办了错事,反倒害了慕杨。
“殿下,无妨,就当做件善事吧!”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软和下来,事已到此,多说无益。
慕杨回到迎客厅,手抚上那匹精心织就的布匹,终于认命地叫书粱将它搬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