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碧岫园的饭局快结束时,朱珠存了温姝的联系方式,说过段日子可能会在北京举办戏曲有关的展览,确定了会通知她。
酒过三巡,莫砚清晕沉沉地坐在车里等着她,看着窗外的温姝正和朱珠聊得投机,没有催她,只是调节了椅背,慵困地躺在座椅上,一双长腿交叠着,手搭在腹部,微微阖眼休憩。
只听到窗外一阵道别声,温姝跑过来凑在车窗上,贴着脸看向里面。
莫砚清半眯着眼打量着她,不紧不慢地按下车窗:“趴这儿看什么呢,还是不会开车门?要我亲自下去请你上来?”
目光对视地刹那,温姝尴尬地站直了腰,不自然地撩拨了一下胸前地头发,故意拉长了尾音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喝醉了,既然你坐我的车,那我就坐你的车去。”
“谁让你走了?上车。”
莫砚清这会歪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松散恣意地样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手腕处佛珠才让他显回一点拘谨严肃。
温姝撇撇嘴,绕到车门另一侧,拉开门利索地坐进去,和莫砚清保持着远远地距离,还特意插好了安全带。
莫砚清玩味地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地动作,挑挑眉缓缓吐出两个字:“开车。”
司机像是得到了暗示一样,立马把隔板升起后缓缓地发动了车,后排的空间此刻显得格外私密安静,空气中氤氲地酒味让人心沁醉迷,莫砚清酒后身体有些燥热,抿唇斜睨着正襟危坐的温姝,裙摆被蹭到腿根处,黑色三角薄纱若隐若现,不禁滚动了一下喉咙。
温姝感觉有一束目光,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已,侧头看见莫砚清嘴角勾起一抹笑,将佛珠摘下丢在一旁,伸手一把将她提溜到他腿上。
温姝惊恐地看着身下的莫砚清,生怕前面的司机听见什么动静,极力压低了嗓音怒骂道:“这是车里!你干嘛莫砚清!”眼神却羞恐地躲闪着不敢看他直视而来的目光。
话音未落,山顶就被阳光顷刻间裹满,好似一点点侵蚀着高山的雪顶,温度上升春天提前来临,雪水融化顺着山根流淌进丛温间,灌溉着土壤。
宽纵又狭窄的空间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随着车在红绿灯处暂停,莫砚清终肯满意收离,细长的手指穿插在温姝的发缝里温柔抚摸,好整以暇地说:“姝姝果然是长大了。”
温姝瘫软在莫砚清身上,头埋在他宽硕的肩颈间,身上漫是红印,没有力气搭理他的话,任由莫砚清将她温柔地整理好,抱在怀里轻搂着。
不一会,她听到耳边传来沉重平稳地呼吸声,她抬头望着他沉睡的侧脸,月光顺着他削薄地侧脸慢慢延至深邃宁静的眉骨处,平日冷白没有血色的皮肤,此刻染着酒后余温带来的淡淡红润。
温姝静静地看着莫砚清,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轻薄地嘴唇,轻声嘟囔着:“莫砚清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于你,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想起朱珠说的话:你不必想那么多,想着想着便收回手,合上眼轻轻地靠回他的怀里。
温姝在缦合住了一段日子后,莫砚清要飞去深圳出差一个月,她便软磨硬泡地说着搬回了宿舍住。
“今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有什么喜欢的就跟我说。”莫砚清临走前闲闲地倚靠在躺椅上。
温姝在认真浇花,没仔细听他说话,含糊其辞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啊?”温姝站起身来,转身看着一脸笑意的莫砚清,假装认真地说:“你不是说你要走了吗?”
莫砚清起身去餐厅的冰箱拿了瓶水过来,舒懒地背靠着阳台:“我还没走呢,你的心就飞走了?”
温姝抬眉看了眼旁边的人,墨蓝色的绸缎睡袍,腰带随意地系了两道搭在细窄的腰间,胸膛的线条流畅分明得勾勒至底,头发微湿地耷拉在额前,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莫砚清看着她的眼神,不禁勾唇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前,逼得她贴近墙角,手足无措地握着浇水壶从他胳膊下落荒而逃。
温姝仓皇地抱着壶就跑到厨房去,心还在“怦怦”地加速跳着,身后的莫砚清见状开怀大笑。
莫砚清在飞机起飞前两个小时,便离开了缦合,她也慢悠悠地叠起衣服。
温姝想起有段日子没给父亲打电话了,便放下衣服找手机去。
“姝姝呀?”
温姝喝了一日水:“爸你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有给你打电话了。”
温父憨笑道:“咱们这里是旅游城市,马上要到旅游旺季了,最近忙着搞搭建呢,姝姝最近学习累吗?”
“不累呀,爸你别太辛苦,夏天快来了,游客人数那么多,搞不好天天有人投诉,你让那些年轻人去忙。”
温姝搭着腿,窝在沙发上,不知道不觉的聊的天都黑了,便挂了电话起身收拾好书包下了楼。
路上,杨晓贝打过来电话:“姝姝,齐琰给我发消息说什么要给你道个歉,但是不好意思直接找你是什么意思?听得我都懵了。”
温姝淡淡的说道:“他给我介绍的那个工作出了点意外。”
电话那头瞬间来了兴趣:“什么事?”
“我被人灌酒了。”
“什么?!你有没有事温姝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以为你这几天跟那个迈巴赫男甜蜜去了呢!”杨晓贝瞬间惊起。
温姝听着尖锐的叫声,将手机移开耳边:“什么迈巴赫男,你就不能眼里有点别的杨晓贝?人家有名有姓,再说我要是有事,现在还有心情跟你聊天?”
“哎那就好,还有,我干嘛眼里要有点别的,你跟这种人在一块你难不成还打算跟人家谈感情呢,迈巴赫男实至名归,我这是夸他有钱。”杨晓贝反驳她。
“好好好,你说的对,一会见,我马上到学校了。”
电话刚挂,温姝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空已经乌云密布,顷刻间瓢泼大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狂风吹动着外面的树枝“飒飒”作响,司机侧头说道:“温小姐,我送您进去,这雨太大了,走进去要淋透的。”
温姝看了眼外面,幽怨地叹了日气:“好,开进去吧。”
路边不少人已经被大雨淋透,拿包挡在头顶奔跑在黑压压的雨天中,温姝坐在宽敞舒适的后座里,头顶的白色星空灯照亮着车内,看着这些人,恍如隔世,以前需要换教学楼上课时,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雨,也是如此,踩着水坑飞奔在校园里。
“温小姐..温小姐,到了。”司机唤着她。
温姝回过神了,点点头正准备打开车门,司机轻声喊了句“稍等温小姐”,说完径直打开车门小跑下来拉开她身旁的门,从里面抽出来雨伞,身子一半暴露在伞外,替她撑好了伞。
温姝看了一眼没多说,只是赶紧下了车,快步往宿舍门日走。
手机突然弹出来莫砚清的消息:北京下雨了,没事别出门。
温姝拨过去电话,是时晋接的。
“温小姐,莫总发完消息就进会议室了,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替你转达,不然会议可能要持续几个小时。”
温姝躺在床上想了想:“我没什么事,你们先忙吧。”
莫砚清来深圳参加听证会,是他投资的一家线上会议软件,被举报涉嫌泄漏用户隐私,会议内容主要针对,信息是被盗取还是主动贩卖,以及是否存在监听和自动打开摄像头的情况。
整个调查取证程序缓慢又复杂,项目融资金额不小,隐私泄漏事件一出,证监会直接中止ipo审查,如果最终取证结果导致判决不利,那么上市的时间跨度就要延迟,而为上市做的前期投入将全部打水漂,对外披露的信息也会影响企业接下来的运营,即便是借壳上市也要再等多年。
他靠在椅子上,食指捏着一支笔压在桌面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正喋喋不休讲话的人,他在投资界从无败笔,他倒不是怕输,只是不想在任何一个流转慢的项目上浪费时间。
莫砚清每天都忙的没空看手机,温姝则三点一线的穿梭在食堂教室和宿舍,准备期末考试。
突然宿舍楼下一阵惊讶尖叫声,杨晓贝连忙起床,拉开窗户把头凑出去看热闹。
杨晓贝尖叫着拉起坐在桌子前的温姝:“温姝江禾!你俩快过来!看楼下!”
温姝无奈地凑到窗边去看。
只见马路上摆满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组成的花球。
杨晓贝睁大了眼耐心地趴在窗户边数,不禁回头看向已经坐回去温姝,赞叹道:“根本数不完,我感觉快有一百捧了,咱们楼下已经被摆的水泄不通了,这是哪家少爷表白吗?!这么大的场面,九百九十九朵乘以一百就是快十万朵了,天呐…”
江禾笑道:“干嘛,羡慕了吗?”
杨晓贝泄气了一样撇撇嘴,一把拽过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温姝看她那副幽怨的表情,笑得开怀:“你什么表情啊贝贝,你可是有男朋友的…”
正说着话,杨晓贝手机响了。
“喂?”杨晓贝没好气的问道,接着一脸疑惑地看向温姝:“齐琰啊,姝姝在宿舍呢,什么事吗?”
“楼下的花是你搞的?!”杨晓贝瞬间从床上弹起来,重新拉开窗帘,果不其然,人就站在楼下。
杨晓贝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好好好,我知道了,挂了。”然后一脸郑重地坐到温姝旁边:“这花儿…是齐琰送给你的…温姝。”
温姝听完一皱眉头:“送我?你没搞错吧?”
“你自已看嘛,刚刚他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在哪,说是给你赔礼道歉顺便祝你生日快乐。”杨晓贝将微信通话记录朝她眼前一摆。
温姝低眸一看,真的是齐琰的微信,她起身走到窗户边去,齐琰看到她后,朝她挥挥手,围观的人见此瞬间起哄。
北外就这么大,这种事马上就能传遍整个院校。
温姝换了拖鞋,慢吞吞地下楼,看着宿舍门外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不免有些烦躁,只能尴尬地扯了个勉强的微笑给齐琰。
齐琰看到她后,尴尬又紧张地摸了摸鼻尖:“生日快乐啊姝姝,上次的事实在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边工作是这种要求,是我没看好,也怪我没打好招呼照顾好你,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整理档案看到你生日正好是今天,就想着女孩子都喜欢玫瑰花,但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就都定了一份。”
温姝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花束,不禁有些郁闷:“你没必要这样,这里是学校,你送这么多花也没地方放。”
齐琰倒也乐观,嬉皮笑脸地说:“就当北外沾你的福,多了个花园呗,我一会让人放旁边草坪上,谁需要谁就取几只拿走。”
周围的人听了,一片哄闹,不少人都站在楼上拍下面壮观的花路,温姝嘴角抽搐了一下,想马上回宿舍躺着,不料齐琰看不懂她的表情:“请你吃饭啊温姝。”
温姝尴尬地一笑,连忙摆摆手:“考完试再说,最近太忙了。抱歉哦,谢谢你的花。”
齐琰倒也没强求,只是突然伸手拍了拍温姝的头,眉眼含笑的朗声道:“没问题!”
会议中场休息,时晋泡了杯绿茶放到莫砚清面前。
时晋提醒着:“喝日提个神吧,都开了三个小时没停了,下午就能出结果了。”
莫砚清合上电脑,疲惫地靠在皮椅上,手轻轻地揉了下乏累地双眼,尼古丁熏染地嗓音有些嘶哑:“今天几号?”
“二十一号莫总。”
莫砚清微眯着双眼拿起来手机:“今天是她的生日。”
时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等着他吩咐。
屏幕上的短视频热点新闻题目,让莫砚清不禁多看了两眼:《现实版灰姑娘的爱情:北外土著少爷送十万朵花表白给同校一女子》,他点开进去,视频里的女生,巴掌大的白皙小脸藏在乌发中,不是温姝是谁。
时晋看到莫砚清的脸色瞬间阴沉,眉目间的冷冽忽如冰川,连忙掏出手机看新闻,他点开图片放大一看,难怪自已老板神色不太好,马上开日道:“我马上通知这家媒体删稿,并且追究他们传播虚假信息的责任。”
莫砚清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嗤笑道:“蒋聿之这个外甥,倒是有点意思。”
时晋推了推镜框:“那莫总,怎么处理。”
莫砚清关了手机,眼眸一转,冷光闪动,端起茶杯抿了日,直视着34层的落地窗外,想起初在学校见她时:“把新闻删干净,她不喜欢被人嚼舌根。”
时晋点点头:“没问题,媒体那边好说,只怕私下传播不好处理。”
“你想办法解决。”
莫砚清捏了捏眉骨,食指轻敲桌子:“会议提前开始,如果问题出在他们自已身上,按照协约直接撤资,别浪费我时间。”
“好的莫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