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男伎颤抖着开口:“我与云欢出自同一个慈幼院,纪明表面上是风光霁月的太师,但私底下却是个邪魔,他培养那些领养的孩子做武器,帮助他残害那些与他政见不同的大臣……”
男伎一点点揭开纪明的真面目,说到恐惧时更是涕泗横流。
“那年在慈幼院,云欢曾经提醒我不要和纪明走,可我却听了乔素儿的话,以为她是想单独去太师府享乐,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竟然是她救了我……”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谢景行。
我大概是想从他脸上看到类似震惊、痛苦、后悔、崩溃之类的表情。
你看啊谢景行,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坏吧?
其实我都是被迫的。
可是他只有满脸淡漠。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我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说:“无论如何,人是你杀的。”
而我无从抵赖。
这时,一道充满不可置信的声音猛然响起。
“这不可能!”
我回过头,乔素儿正站在门外。
她的脸像窗户纸似的煞白,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愤怒。
“这不可能!”
乔素儿重复着,她的眼睛瞬间红了,猛地冲进来抓起那男伎的衣领。
“你和纪云欢是一伙的,你们故意合起伙来骗我们,是不是!”
她像是世界在眼前崩塌了一般崩溃,几乎毫无形象地大吼着。
所有人都看着她,谢景行的脸上更是一片寒冰。3
“把她拖下去。”
谢景行抬手,锦衣卫上前拖走了乔素儿。
她没有抵抗,所以我看到了她脸上的眼泪。
不知为何,我的心脏竟然有些抽痛。
为什么,看到乔素儿如此痛苦、后悔,我却仍旧那么难过。
……
男伎将所有的事情交待完毕后,谢景行离开了镇抚司。
如今这案子已算水落石出,只需明日将结果上呈陛下便可。
但谢景行却似乎并不开心。
这个夜里,从不饮酒的他竟然破天荒地喝起了酒。
一杯烈酒下喉,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睛发红发湿。
然后他就不喝了,就这样呆坐着,目光失焦。
“你想什么呢?”
我望着他紧皱的眉头,重重叹了口气:“你又不会喝酒,学别人喝什么?”
尽管无人能回答我,但我还是自顾自说着。
“谢景行,我失去记忆之后才发现,其实我这样的人的确配不上你。”
“当年你娶我,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
“尽管我知道,你爱的是纪欢,而不是纪云欢……”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好像谢景行可以听到一般。
直到我说得有些累了,声音停下来的下一秒,院中忽然响起一阵窸窣声。
下一秒,一大批黑衣人破门而入。
我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些都是纪明的人!
我急得团团转,但是魂体只能穿过一具又一具身体,无法触碰到他们的一片衣角。
但好在,谢景行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的身手十分了得。
但双拳难敌四手,我看到他的身后,一个黑衣人悄声靠近。
在黑衣人举起砍刀时,我双目圆睁。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我尖叫着扑向谢景行:“谢景行,小心!”
黑衣人那一刀重重砍下,却只听“铮”的一声,刀断了。
而谢景行猛然回头,视线竟死死锁住了我。
仿佛……能看见我了一般。
“纪云欢……”他伸出手,喃喃道。
但我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玉石破碎声,仿佛响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低头看去,谢景行腰间那枚无事牌,已然破碎。
我最后看到的那一眼,是谢景行目眦欲裂的表情。
眼眶蓦然滑落一滴眼泪。
再见了,景行。
若有下辈子,我不愿再做纪云欢了……
我唇角勾起,在月光下,身影彻底破碎消散。